第二天一大清早,花花把電話打給關路一,關路一第一時間接了電話,花花質問道:“你是怎么當哥哥的?關珊珊究竟怎么了?”關路一半響不說話,良久才回:“她得了流行性腮腺炎,加上重感冒,持續高燒不退,并發了胰腺炎,所以才住院,現在燒退了一些,正在做抗炎治療。”
花花舉著手機的手,停在半空中,關路一說:“先這樣,醫院這邊人手不夠,我先去忙了,等你來了再說。”花花嗯了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花花呆立在原地,連媽媽走進了她房間都沒有覺察到。待花花發現媽媽在她身邊站著,她撲向了媽媽的懷抱,起先是小小的啜泣,再然后聲音就大起來,花花覺得胸口堵得慌,抑制不住的悲傷,讓淚水一次又一次決堤,她沉浸在悲傷里。媽媽摟著她,她抱緊媽媽,眼淚打濕了媽媽的睡衣。媽媽用手摸著她的背,從上往下,像擼貓兒背那般,那般輕,那般柔,花花哭累了,哭著哭著睡著了。
恍惚中聽到手機響了,爸爸接了電話,聽聲音應該是關路一打過來的,爸爸說我們知道了,我們會照顧好花花的。
一整天是媽媽陪著花花的,花花很久沒有睡得這么沉。花花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在一片云海上,她和關珊珊兩人都長了一對翅膀,像天使一樣,在云海上飛著,嬉戲著、追逐著。忽然晴空里來了一個霹靂,接著電閃雷鳴,花花親眼看著關珊珊被一道閃電擊中,墜落下去……花花從夢中驚醒過來,出了一身的汗,額頭上布滿了汗水。
早上8點半,媽媽問花花需不需要留下來陪她,花花說:“你上班去吧,等會我去書店。”花花接著睡,這一睡就睡到了11點。起來后,花花去了書店,在書店的咖啡館,花花點了一杯拿鐵,從來不喝咖啡的花花竟然點了咖啡,這讓凱哥很詫異,花花喝下第一口沒有加糖的咖啡,眉頭鄒了鄒,凱哥坐在她的對面,“妞,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快,給凱哥我說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花花并不理他,自言自語地說:“小太陽沒電了。”凱哥問:“誰是小太陽?”問完,凱哥把手伸過來,想試試花花是不是在發燒,花花避開了凱哥的手,說:“我沒有事,也沒有發熱,我就是需要喝點咖啡,不是說咖啡可以提神嗎?”凱哥攤開雙手:“你確定不需要一個分享者?”花花說:“謝謝你,凱哥,我能自己解決。”
花花在喝咖啡的間隙里,抬起頭,她仿佛看到陳子明的背影,就在那個書架旁,他正埋頭看一本書,等她揉揉雙眼再看時,書架那里空無一人。手機里也沒有收到新的訊息。海面平靜地不起一絲的風,自然,也沒有漂流瓶。橙子,如果你在的話,你會和我一同前往,那樣多好。
喝完那杯咖啡,花花背起包,站起身來,她略微停頓了幾秒,就邁開步子,堅定地走了。
目的地是醫院。咖啡在花花的體內起了作用,她踏進了這個生平她很討厭的地方,這里曾經奪走過她的外公,在她12歲那年,她甚至連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著。從那以后,花花拒絕來這個地方,整整六年,當她再次踏進這里,卻是來見她的好朋友,和她一樣,青春正如花朵般綻放的女孩——關珊珊。她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可是,她同樣不能騙自己,她得來,來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隔著ICU的玻璃門,花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關珊珊,她早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此刻,她好不容易睡著了,睡著的關珊珊眉頭深鎖著。花花站了半響,有一個人站在了她的旁邊,她以為是關路一,可是,當她抬起頭,看到的是顧風。顧風像見到了一個救命稻草一般。他不看花花,開始絮絮叨叨:“我真傻,我就不該帶她去市集,那里人那么多;我真傻,我就不該選那天去,那天她重感冒;我真傻,我怎么就忘記了給她吃感冒藥,那天她咳嗽了很久……”
花花那一刻,特別想逃跑,她不想再繼續聽顧風說了;她不想再繼續看病房里面關珊珊的樣子;她想要是手機壞掉了多好,那樣就不會收到關珊珊的信息了;她想如果還在海邊度假多好啊,那里的陽光明媚,沙灘柔軟……
可是,花花發覺自己的腳像灌滿了鉛一樣沉重,她邁不開步子,身體也一點一點僵硬起來。她的胸膛里有一團火,忽的燃燒起來,溫度越來越高,灼傷著她的神經,她感覺自己快站不穩了,于是,她用手扶著玻璃窗,撐著不讓自己倒地。那火越來越大,勢頭越來越猛,竟然從她身體里竄出來,如一條火蛇般蜿蜒著伸向大地,眼看著就快到抵達她身旁最近的高壓電線了。此時,天空黑壓壓一片,火苗已經燒開了電線外面的那層塑膠,一股焦臭味彌漫開來。
就在這時,黑色的天幕被一道閃電劃開,閃電眼看著打到高壓電線上了,那不可言喻的疼痛,炸裂了花花的腦袋,她最后殘留的意識里,竟然是在高壓電線上跳出了無數個電小人,金色的小人,有著圓圓的腦袋,細胳膊細腿,五官被模糊了,似乎能看到小人的微笑,他們從電線上蹦跶出來,尋著閃電的方向而去,排成一排排,整齊有序地往天上行將而去。
有一條紅色的類似傳輸帶的東西,傳送著這些小人兒們,這條紅色的帶子一頭是在閃電那里,另外一頭連著花花的左手手臂,那里有一個細小的針,扎進了花花的動脈里,有一根導管將花花的血液抽出來,連上了這條紅色的帶子,那個帶子里最黯淡的地方,有著最微小的光的地方,那是花花的血在流淌。
等花花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房里,輸著點滴,媽媽正看著她,見她醒了,按了按鈴,護士和醫生都過來了,一群人圍著她,醫生翻了翻她的眼皮,微笑著說:“請說出你的名字?”“我叫花花。”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氣。爸爸也進來了,微笑著看著她,問她餓不餓。花花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在醫院待了不知道多少天,花花感覺待膩了,纏著醫生讓她出院,父母給她辦理出院手續。
出院那天,在走廊上碰到主治醫生,和醫生告別時被念叨了好多遍,回家靜養,回家靜養,花花跟著爸爸媽媽回家了,沒有回頭,抬起右手,比了個OK的手勢。

HR欣姐
謝謝時間!讓一切成為了可能!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