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片刻,幾人終于來到后背山,此時陳權剛買的青衣長衫下面也早已沾上許多淤泥,不禁暗暗嘆了口氣,黑心三在前面帶著路,幾人跟在后面邊走邊聊。
后背山地勢突起,現(xiàn)一片空出來約百丈范圍的地面,停著一些豪華馬車,這些馬車有大有小,上面寫著主人家姓號,想來多是那些達官貴人家到這里來挑選一些娃娃。
來這里挑選的都是一些下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人群中來回走動,希望可以找到比較滿意的貨物。
而那些貨物用一簸箕裝在里面,正是一些滿臉懵懂的小娃娃。
里面的小娃娃大多是女孩,純潔干凈的小臉蛋一副茫然不知所措,傻傻地站或坐在里面望著指指點點的人,不過男娃娃卻是很少,這些男娃娃臉上不同于女娃,均是一副害怕之色,在里面不知是害怕還是冷什么的時不時瑟瑟發(fā)抖,他們均是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黑心三這只是他的外號罷了,人卻是長得很黑,臉上的膚色可以和燒完后的柴火相媲美,不過內心還是有點心軟,有的時候還會救濟一下路邊討要的糟老婆子,不知道的人看到他的長相,一定會以為此人是窮兇惡極之人,但真正了解之后才會明白其為人。
“這就是萬家鎮(zhèn)最大的娃娃拐賣的地方了,這些小娃娃一個個這么小,什么都不會,就被狠心的爹娘拋棄,以后的日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列.......”
黑心三年齡不大,估摸有三十左右,和陳權差不多同一時候加入通天搗,為人機警,現(xiàn)在主要是干活兒負責放風,以免被官府圍剿。
“那些地主老爺子們花了銀兩怎會讓這些娃娃好過,做錯了事非打即罵,能有好日子才怪,熬到老就會被趕出去不管死活,這種事,官府不管,你我更管不了。”
“王老哥說得對,朝廷明顯是縱容此等事,王家鎮(zhèn)這邊還好點,你們知不知道就是中州販賣人口一事更猖獗,一些不滿十歲的小娃就被販賣到姜國,女人有點姿色就抓到姜國軍營淪為軍娼,男的從小被當奴隸,訓練成強大的鐵兵對付我們秦國。”
“哼,姜國這些狗雜碎,若是讓我遇到,必食其血肉,以安慰我秦國之蕩。”
“嘿嘿,朝廷昏庸,當?shù)勒邿o能,姜國國力強盛,朝廷不把矛頭指向敵國,反而大肆對付國內江湖,年年戰(zhàn)敗委曲求全,也是意料之中,就是可憐我們這些尋常百姓,逼得賣兒賣女,逼良為娼!”
姜國實力強大,不過也不敢惹其余強大鄰國,只有秦國弱小,往往每年都會出兵,逼秦國提供千兩萬金,割讓土地,遷移人口,這樣下去,秦國已經在走向滅亡的道路。
每年春季時分,陳權與于靈常都要到深山去躲避一陣,就是為了防止被官兵抓去當兵,人人都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一百個人去了能有十個人活著回來就算萬幸。
姜國眼下就像蠶一樣慢慢地吞噬著秦國,秦國就是桑葉。只要時機一到,秦國定然被一舉擊潰,也說不得秦國最后會敗在這些尋常百姓手中。
百姓水深火熱,土匪據窩,財狼當?shù)溃T侯并列,不得已為了生存賣兒賣女,為了生存飽受折磨摧殘,為了生存早就丟失了許多為人尊嚴。
陳權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幾人談話,眼神看向那些籠子里的娃娃,心里也很不是一番滋味。
“我們下去看看,看有沒有讓我覺得可以下手的。”
“黑心三,不會吧,你真的打算買個娃娃?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王鐵奇怪道,不過猛地想到什么,頓時臉色變了變。
黑心三年幼時曾被一小少爺帶著幾下人在小巷道狠狠地揍了一頓,因為黑心三搶了那小少爺手中的一兩銀子,就為了好好吃上一頓。
雖然最后小少爺打得痛快沒有在意那一兩銀子,不過那一頓毒打卻是將黑心三的卵蛋給打爆了,這樣導致黑心三不能房事,也就是說黑心三這一輩子注定無兒無女。
這件事極少有人知道,就是三爺也不知道,除非黑心三真正將你當朋友兄弟才有可能知道,陳權卻是不知,王鐵與黑心三關系情如手足,這件事在場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見王鐵神色都變了,幾人雖有些疑惑,想要開口問問黑心三為什么想買娃娃,但均沒有誰先開口。
“哎呀,黑心三難得發(fā)善心,哥幾個怎么也得好好把關,給他選個有盼頭的小娃娃。”山狗說完,大搖大擺地朝著一名賣娃娃的中年人走去。
“也對....”
“必須給黑心三選個好一點的。”
“我最會看人,一看就知道長大什么貨色。”
.....
這名中年人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目光呆滯地看著底下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臉天真,這小女孩與其他人不一樣,臉上很是白凈,因為缺乏營養(yǎng),頭發(fā)成淡黃,看上去竟有些像西域之人,小女孩約四歲左右,一副好奇的在里面打量周圍的事物。
幾人走近后,中年人才抬起頭看了看。
“呀,這小丫頭好水靈,你們快來看,比得上飄香院的小環(huán)了,來來,叔叔摸了一個。”山狗笑著伸出一雙粗糙的手摸向一臉純潔的小女孩。
小女孩沒什么反應,就這樣看著,不過站立的中年人卻是呵斥道:“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被中年人氣勢一震,山狗一愣,反應過來后就是對著其咆哮道:“看這娃娃品色如何,怎么?舍得將娃娃拿出來賣,舍不得摸?老子今天就要摸了,你他媽想死是不?老子早早送你去閻王那報道。”
中年人這時默默不做聲,身軀微微抖了抖,右手緊捏著,低著頭良久無語。
見中年人這般,山狗頓時沒了興趣,不過也沒有那想法了。
黑心三也看到簸箕里的小女娃,見其長相甜美,內心深處涌出一股難言的悸動,不過見到小女孩穿著破爛,就一塊大人穿著不要剩下的爛布裹在一起,眉頭皺了皺。
陳權幾人也上前打量了下小女娃,覺得這小女孩長大之后,姿色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只怕要不是幾人離這中年人近,在耽誤一會被那些到處挑選貨物的下人看見了,說不得會直接帶走。
因為這般我見猶憐的小女孩在這兒卻是不多,這里大多小女孩都是臉色蠟黃,一看就是營養(yǎng)跟不上,長相也沒她可愛甜美,最重要這小女孩皮膚比較顯白,所以在這兒才顯得格外出眾。
中年人將頭略微抬起幾分,道:“你們是不是想買我家娃?方便告訴你們是干什么的嗎?”
“你賣娃就賣,哪來這么多空事?我們干什么的你也要知道,你查戶籍的啊?”山狗在一旁冷笑。
陳權幾人卻是不語,穩(wěn)重地看向黑心三。
黑心三此時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買下這可憐的女娃,不然這女娃以后日子一定很凄慘,于是抱了抱拳,對中年男子回道:“這位兄臺,我們是干什么,你不必知道,想買娃的是在下,在下將娃買去一定當成親身女兒對待,在下對著女娃也是頗為喜愛,你還是說你這女娃怎么賣法?”
“........”一臉滄桑的中年男聽后不搭聲,像根木頭杵在那。
王大心性穩(wěn)重,一般不做聲,看這男子一副舍不得,暗暗皺了皺眉,看了看黑心三,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兄弟,你放心,我們幾人是做買賣的,我這兄弟見這娃和早年不幸死去的娃很是相像,這才想買回去養(yǎng),你也知道賣給那些大戶人家娃是什么下場,你若為了娃兒好,就將娃兒賣給我這兄弟,如果你不信,以后你一定會后悔的。”
中年人頓時猶猶豫豫,想到如今家中還有幾張嘴等著吃飯,看了看娃,呼了口氣,狠下心來,做出決定。
“好,我就將娃賣給你,到現(xiàn)在娃這么大了,一直沒給她取個像樣的名字,平日我都叫她五娃,希望以后在你那每日不用跟著我吃盡苦頭,至少也要讓她吃那些不值錢的吃個飽,行么?”中年男說到最后,語氣都是帶著央求。
“你放心,這女娃我一定當成自家女娃好生喂養(yǎng),定不會讓她吃苦頭,不然我黑心三就遭天打雷劈!”
“黑心三,你放什么瘋,這女娃你不是想著養(yǎng)大當媳.....”
“住口......”王大狠狠瞪著山狗,就是一旁的陳權與黑心三也面露不善地盯著山狗,陳權更是將右手舉起緊緊捏在一起扭動,儼然一副威脅的樣子。
山狗頓時腌了氣,往王鐵后面躲了躲,這么多人他可不敢惹眾怒,就是王大一人就可以輕松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