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庭安發現靈力沒法自如的調動。
銀河受到重創，當然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
隨庭安想要把那名作者給打爆了，那人到底在書里寫了什么樣的設定，讓這個零號變得這么強大。
不對，好像她忽略了什么。這個零號強大得詭異，她就算是被向死而生的零號，也不會擁有這樣強大的限制能力。
難道是自己變弱了？
隨庭安身體穩在空中，還在思考如何破解限制，卻看到銀河臉上露出一絲驚駭。
到底是什么東西讓她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湖面好像出現一道陰影，隨庭安向天空望去。那血月，竟然生生被隔開一條大口子。
北斗七星。
隨庭安認得那把刀。
夜色深沉，繁星閃耀。
那破空的一刀，如降世流星。
被破開的殘月，和殘破的天際，像是戰場上，頹然落下的軍旗。
銀河卷起一道堅硬無比的石墻。
北斗七星第二擊沒能如愿以償。
崩裂陣瞬間完成，擊中那高聳的石墻。無數煙塵碎石在恐怖的力量中迸射而出。
如暴雨梨花。
這就是神。
羅起看到她如戰場上最后的主將，仿佛一切在她心中，早就已成定局。
于巾然已經做好準備跌入冰冷的湖水。她內心倒計時五秒鐘，沒有認真算過，只不過是她瞎猜罷了。
她認為，可能五秒鐘之后，她就要落入湖水了，這么高的地方，一定會沉得更深。不知道姜路云會不會游泳，等她浮起來，還要去找尋他的蹤跡。
隨庭安說的對，她非常不招人喜歡。沒能力，同情心還泛濫。
她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身體不斷下墜，帶來的失重感比游樂園里的過山車還要強烈。她耳畔掠過疾風，發絲胡亂地飛舞在風中。這時候，她的思緒卻在那聲轟鳴上。
是誰打敗了誰？隨庭安一切還好嗎？我們逃離了危機嗎？
在山崩地裂之際，隨庭安朝于巾然俯沖過去。粉塵夾雜著巨石塊，如同一雙巨大無比的雙手想要把一切壓碎在它之下。
爆射開的碎石如高射炮打穿平靜的湖泊，深深地沒入湖中。
爆炸中，給人造成巨大傷害的不止是沖擊波，更可怕的是那些金屬彈片，它陷入肉體，帶著毒性，切斷骨髓和神經，奪走了更多生命。
滾石紛紛落下。
叮咚，最后一塊石頭也掉入湖中。
風停止了，聲音似乎也飄散了。
于巾然雙手交握，漂浮在夜空中。
她看到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仿佛上帝顯靈。
于巾然沒有感覺到她的腰間，正在被輕輕托起。
她根本不敢動，神經緊張，半閉著眼，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仿佛要去慷慨赴死。
其實，在她看到閃電時，隨庭安就已經來到她身旁。
她還沒發現自己已經停止下落，五秒過后，她深吸一口氣，然后緊緊憋住。用手掐住鼻子，防止漏氣。
五秒，十秒，二十秒......
她感覺自己快要憋到極限了。
為什么還沒有觸到水面。
她覺得不對勁，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取代那輪紅月的，是一片流淌的星河。
她曾聽說有人去世之時，靈魂會升上天空，化作一個耀眼的星星。
這樣的傳說，既美麗又悲傷。她更傾向于相信，靈魂會化成世間的一道風，一束花，永遠生活在太陽和月亮之下。長長久久。
事實上，她望見的星光，是穿越了幾百萬光年來到地球表面的過去。
“看得癡呆了？這有什么好看的。”她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轉頭望去......
腳下是無法著力的夜空！
她能清晰地看到底下的土地，照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死。
很明顯，這樣的事情，她本人無法相信。底下已經沒了湖水，只有厚重無比的大地。
就算是腿著地，不死也是半身不遂或者高位截癱。
她下意識地抱住眼前的人，像是在攀巖墜落時，腦袋里的本能反應要抓住某樣東西。
隨庭安被她抱了個滿懷。
于巾然力氣之大，差點沒把隨庭安勒死。
“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動手了！我數三下，一，二，二點五......給我放手！”
“我要死了。”于巾然嚇得牙齒打顫。
“你確實是要死了，是被我打死的！！”隨庭安努力掰開她的手，但這女人的力氣出奇的大。
羅起望著空中的兩人，問道：“你們店長，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嗎？她......”
“不是，我們店長好這呢。”姜路云回護道。他發現自己的語氣有損禮儀，又補了一句，“多謝死神大人出手相救。”
“羅起。”
“啊？”
“我叫羅起。”
“羅起大人。”
“去掉‘大人’，叫羅起就行。”
姜路云迷茫地點了點頭。居然有這么不拘小節，平易近人的神靈嗎？他對羅起的敬意徒然增長。多么善解人意的神靈啊，為什么世間不流行供奉死神呢？聽說閻羅大王也有自己的廟宇。改天真是要好好去給他老人家上柱香呢。
在爭吵不休中，于巾然終于把她的小命保住了。和她一起“活”下來的，還有隨庭安。她的耳朵被于巾然喊出耳鳴，腦袋里都是嗡嗡聲。
“你怎么被人壓著打？”
按照常理，隨庭安不至于如此狼狽，即使她身上的靈力被封印了一部分，不能使出在她自己所創造的幻境里，那般毀天滅地的力量。
更何況，捉住饕餮的時候，她還向閻羅大王接了個法器呢？
難道以為，她能這么輕易地消滅饕餮，想太多了。
閻羅大王是個懶散的主兒，和隨庭安算是有點交情，但也只限于此。
他們兩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位階差了好幾個階級。
但壓不住，隨庭安每次遇到嚴峻的形勢時，難免會遇到幾只亡靈。
“你怎么樣？”隨庭安問。
于巾然摸了摸自己的四肢和軀干：“還好，都在。”
“廢話，我是說你的狀態。你身體太差勁了吧，還是說，你是被嚇得腿軟才這樣。”
“我在陽間時，學過幾天中醫，不如讓我......”羅起自告奮勇。
隨庭安嫌棄地說：“算了，讓死神給你號脈，除非不想要你的命脈。”
羅起認為她的說法毫無道理，這是對職業的歧視。
隨庭安牽起于巾然的手，手掌上傳來細膩的質感，她的手指修長白皙，上面的肌肉排列，也能知道這手不乏內力。
很久以前的某位畫師，想要隨庭安幫助修復受傷的手。
他的手骨都碎了，根本使不上力。
腕力控制運筆的輕重緩急，指力控制筆畫的細節微調。
這樣比才能在手中玩得嫻熟。沒準這人以后能夠成為出色的畫家呢。
嘖，畫師......隨庭安在心里不屑。
靈力進入于巾然的身體，發現沒什么異常。這奇了怪了。隨庭安打算先擱置，等哪天，帶她去醫院全身檢查。眼下還有更著急的事情。
“那個零號呢？”
“在這呢。”
羅起手里拿著一個小瓶子。“砸碎它，那人就消失了。這個幻境也已經破了”
“你怎么這么久才來。”
“這是幻境，我費了很大功夫才進來的。這不在我擅長的技能。”
隨庭安又抱怨了幾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這個福利院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我的感覺如果沒錯的話，有個亡靈在這。”
“亡靈？”羅起瞇起眼，難道是謝雨簾的另一半靈魂在這？
“你那表情什么回事？好像偷吃了辣條一樣。”
“沒......”羅起背過身，若有所思。
“現在幾點了？”隨庭安伸了個懶腰。一陣困倦感向她襲來。
四人站在草坪上，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春日，你怎么來了？”于巾然說。
“能不能放了她？”
“嗯？”他指的是什么？于巾然想。
羅起卻微微一笑。
“你們是來抓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