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和郭昊鬧矛盾，總是她在中間調節，如果不是她，或許倆人早已打起來了。
郭然冷哼了一聲，他不明白這么善解人意，溫柔大方的女人為何會嫁給他爸這種人。
按照江姨這種條件，肯定可以嫁得更好才對。他把信折好放進了柜子里，躺在床上發起了呆。
要不要給她發個微信？就說謝謝你，我到家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發，卻沒想微信忽然響了一下。
他急忙拿起手機，點開了微信，這才發現原來是公眾號的推送。失望透頂，他把手機扔在一旁，打算睡覺，這時微信又響了一下。
他心想八成也是公眾號推送了，不想拿手機看了，瞇了沒兩秒鐘，還是伸手拿起了手機看一看。這一看不得了，把他嚇得從床上坐了起來。
信息是陳晨發來的。
她問：“好點了嗎？回到家了嗎？”
郭然看了好幾遍，確認自己沒看錯后，才開心得笑了起來。
那一刻的他，好像孩子得到了期待許久的玩具一樣，笑容不加掩飾得出現在了面龐。
他顫抖著給他回著信息。“好多了，到家了。”
收到信息的陳晨，同樣笑得合不攏嘴，要知道她可是花了多久的思想斗爭才發出的微信。
原本還以為他不會回，自己還糾結他要是不回該有多丟臉。陳晨拿著手機，緩緩打下晚安二字，發送過去。
片刻后，收到郭然回復的晚安。
今夜，倆人入睡后一夜好夢。
郭然難得的夢見了媽媽，夢里媽媽和他說，萬事最重要是要順從內心，不忘初心。
第二天一早，郭然開著車到了一中，停好車剛想進校門就被門崗師傅攔住了。
“誰啊？來干啥？進來要登記的不知道嗎？”何伯搖著蒲扇說到。
郭然今天出門特意帶了個帽子，這何伯一下子沒有認出他來。
他伸手摘下了帽子，看著何伯。
“何伯，是我。”郭然說。
何伯看了他兩秒，一臉驚訝。“啊…是你啊！我怎么知道你是誰！趕緊給我登記了不然不給進。”何伯說完拿著本子遞給了他。
郭然覺得奇怪，這何伯竟然不記得他了。想當年何伯記憶力好的連他逃過幾次課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登記完后戴好帽子往畫室走去。到了畫室，拿出高中悄悄配好的鑰匙打開了大門。
畫室基本沒有改變，到處都是石膏像和靜物，幾個畫架擺在兩旁，到處可見的鉛筆痕跡。
他徑直走向大衛的石膏像面前，用力抬起了石膏像，伸手在底下摸了摸。
奇怪，怎么沒有？難道是自己記錯了？明明當年就是放在第一個大衛下面的。
他不甘心，把所有的石膏像都抬了起來摸了一遍，仍舊沒有找到。
這是見鬼了！這石膏像這么多年都沒有人動過，按照道理是不會有人發現才對啊。
到處看了看依舊沒有找到，他只好關上門離開。
剛走到高三的教學樓，遠處一個抱著一打資料的中年男子和他碰了個對面。
“郭然？”中年男子疑惑地問。
郭然抬了抬頭，這才看清眼前的中年男子不正是他的高中班主任老吳嗎？
“老吳？”郭然問。
“你回國啦？”老吳拍了拍他的肩膀。
郭然嗯了一聲。
“啥時候回的國啊？好多年沒見你了，都這么高大了。”老吳笑著問。
“有半個月了。”郭然說。
“回國好啊，國外吃也吃不好，文化啥的也不一樣，還是國內好啊。”老吳點著頭說。
郭然聽了沒說什么，只是看著他。
“老師聽說你和陳晨沒在一起了。”老吳忽然想起他們高中早戀的事。
“嗯，分開了。”郭然無奈地說到。
“唉，還是有緣無分啊，年輕人還是太年輕了，當年陳晨考的分數那么高明明可以選個更好的學校的，要不是她爸忽然去世她也不至于上本地的師范了。”老吳難過得說。
郭然聽了一愣，整個人像被雷劈了。
“老吳，你說什么？”郭然抓著老吳問。
“啊？我說你們有緣無分啊…”老吳想了想說。
“不是這句。”郭然急著說。
“啊，年輕人還是太年輕了…”老吳想了想又說。
“不是，你說陳晨她爸怎么了？”郭然急忙問。
“陳晨爸爸去世了。”老吳看著他說。
“什么時候的事？”郭然瞪著雙眼問。
“就高考完后幾天，我聽她說是忽然腦溢血過世的，你不知道？”老吳看著面前一臉震驚的郭然，有點不知所措。“郭然…郭然？”
此刻的郭然有如從萬丈懸崖墜落的驚恐，他手腳發麻險些站不住了。
“老師，你說她可以考更好的學校，為什么選擇了師范。”郭然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問老吳。
“陳晨說是家里條件不好。她爸爸是在家過世的，廠里沒有保險可以賠，加上社保沒有買夠，沒到退休年齡，拿不到養老金，就靠她媽媽一個女人一把年紀了供她讀大學…你知道師范學校吧…”
老吳還想再講下去，被郭然搖著手打斷了。
為什么…
為什么當年不和他說？
為什么！
為什么一個人承受了這一切！
郭然感覺心都快碎了，五臟六腑絞得難受。
老吳見他不對勁，連忙扶著他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看樣子她是沒和你說啊。”老吳嘆了口氣。
“老師…她為何不和我說？”郭然不懂，他看著老吳，眼里都是淚。
“唉。陳晨這孩子從小經歷太多了。也許是自尊心吧，難以啟齒的自尊心吧。”老吳看著天空。
“自尊心？”郭然碎碎念著。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生活在富裕家庭，很多人的選擇，是要考慮金錢的。你真的有了解過陳晨嗎？”老吳看著他說。
郭然看著老吳，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真的了解陳晨嗎？郭然猶豫了。他不了解，他自認為的了解不叫了解。他甚至沒有從陳晨當時的表情和忽然轉變的態度察覺到什么。
他只記得把憤怒和責怪留給了她。
現在想想，自己是多么的殘忍和自私？
“老師…”郭然剛想開口。
“郭然啊，想想你們當初在我辦公室，你信誓旦旦得說打死都不會放開陳晨的勇氣。”老吳笑了笑。
郭然看著他，不知道說什么。
老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點著頭，拿著資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