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最終還是辭掉了ACCA宣講師的工作,這是她在這個城市的第二次裸辭。辭職之前她問了問陸帆對此有什么看法,陸帆仍舊一如既往地說:“看你自己,你怎么決定都行。”
問了等于沒問,不過有這么一個事事支持自己,毫無反對意見的伴侶也實屬難得。事實上,沈念對陸帆的事業也持相同的態度,不干涉,隨他去折騰。可不好的一點就是,兩個人對彼此的事業都缺少建設性的意見和幫助。
沈念辭職當天,陳副總找她進行了一番懇談,問她為什么要離職,陳副總本來準備了一堆話想要挽留沈念。可當沈念說出,不想被包裝成一個不是自己的人去欺騙別人,心理壓力實在太大,覺得愧疚時。陳副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隨即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地同意了沈念的辭職申請。
“你這是家里有礦啊,還敢裸辭,不不,是家里有男朋友。”錢麗麗搖著頭感嘆,口中發出“嘖嘖”之聲。
“沒辦法,我不辭職的話,投了簡歷都沒有時間去面試,工作排的滿,也不好請假。這樣辭職之后我就可以安心地去準備面試了。”沈念說。
“好吧,那你也正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麗麗說。
就在沈念辭職的第二天,沈念的母親陳英歡歡喜喜地打來電話,告訴沈念她攢夠了房子的首付,在一座濱海小城買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讓沈念請假過去遷移戶口。
沈念真是佩服自己的母親,一個人供她上大學,還能一點點攢出來首付,得是多不容易。沈念在電話里怯生生地告訴陳英,自己剛剛辭職了。這一回大概是陳英確實心情不錯,沒有數落沈念,而是說:“那正好啊,趕緊買票過來吧。”沈念如釋重負,馬上在網上訂了第二天的機票飛到那座濱海小城。
沈念心里其實還是很喜歡她的家鄉的,那座小縣城四季分明,有夏的炙熱,冬的凜冽,春的和煦,秋的蕭瑟。每次回去都讓她覺得踏實和心安。可陳英早就對那個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感到厭倦了,或許是因為那座城里有很多她不愿再想起的,傷心難過的回憶。
沈念懷揣一絲忐忑,一絲不安,抵達了這座令她陌生的濱海小城。飛機逐漸落地,開始緩慢滑行,機艙各處傳來人們電話聯絡的嘈雜聲,“我到了,對,對……”,“馬上就下飛機了……你在出口接我吧……”,“飛機晚點了,放心放心,已經到了……”
沈念耳畔盡是讓她聽起來半懂不懂的方言,仿佛置身異域。她右手拇指按動開機鍵,幾秒鐘后,陳英的短信、語音,“叮叮叮”地一條條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女兒,到了嗎?到了告訴媽。”
“你下飛機要是不想坐機場大巴就打車過來,貴點也沒事兒,地址是XXXX。”
“你能不能找得到啊?要不要媽去接你?”
這些內容讓沈念感到有些心虛,或者說是愧疚。她已經快兩年沒有回家看過母親了,不是她不想回家,只是她覺得自己沒有賺到很多錢,工作也算不上多好,男朋友事業也不穩定,她害怕回去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追問,面對親戚朋友的攀比;害怕成為不了母親的驕傲,反而讓母親覺得丟臉。陳英是一個多么要強的人啊!沈念害怕讓母親失望,所以沒出息地選擇了逃避。
陳英雖然沒有開口說過很想她,非要她回去的話,可如今,從這些信息里,沈念看到了母親對她如海潮一般滿溢而出的思念和愛。
“媽,我到了,這就打車回去,你放心啊。”微信窗口里又多出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