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小路砍下最后一顆馬頭,戰斗結束。
他轉過頭,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擦去額頭上即將流入眼角的三道血。
微風吹拂著他沾染了血珠的長發,飛過的烏鴉拉起一陣長鳴,不可一世的太陽躲進了云層,峽谷中的黑暗往外襲來。
他那唯我獨尊的模樣深深震撼了呆呆,不禁在內心瘋狂感嘆,霸氣側漏。
雙十一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隨后嘴角上揚,儼然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他覺得自己才是勝利的關鍵。
雙小路將流血的刀插在地上,走到溪邊洗了起來。
這場戰斗只給他兩種感覺,太快與納悶。
太快是因為的確沒有用多久,納悶是因為不知道為什么可以這么快。
他的刀法普普通通,可以說胡砍亂捅,村長不許他學,可憐的基礎也是從唐刀那看來的。
莫非自己就是傳說萬中無一的天才?
那回村的時候得懇求村長賜兩本秘籍。
這個時候,一只斷了頭的獅馬猛然站起,血肉模糊的斷頸處就像從中切開的爛番茄,血噴不止。
雙小路風一般地沖過來,對準它的腰部狠狠一腳,接著狂戳十刀。
放下刀后,他再次感到懊悔,如此血腥暴力會不會給孩子造成心理陰影。
突然,一道寒光插入馬背。
拿刀的是雙十一。
雙小路感覺心臟也中了一道寒光,這特么下手也太狠了吧,露在外面的只剩刀把子,小小年紀這么暴力真的好嗎?
“十一,你還小,不能這樣。”雙小路溫柔地勸導著。
雙十一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拔出刀,扔掉。
隨后手放在馬背上,來回撫摸。
雙小路這才放心,果然孩子的本性都是善良,兒子一定是在通過撫摸來讓獅馬走地更安靜點。
尊重對手是成為強者的首要前提,他做到了。
一味的殺戮終將被殺戮結束,敬畏生命才可保住生命,他做到了。
嘣次噠次嘣次噠次......
窩草,什么情況。
獅馬在雙十一的撫摸下瘋狂顫動,斷頸出的血噴地很有節奏感,發出各種想讓人跳舞的聲音。
“你是不是放電了?”雙小路瞪大眼睛。
“嘻嘻嘻。”雙十一傻傻地笑著,玩地不亦樂乎。
雙小路拍拍腦門,望天長嘆。
正在這時,又有一具尸體動了。
他提刀上前,準備開捅。
剛要下刀的時候,他想到一直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呆呆,不如...
“呆呆,過來補幾刀。”
“啊,我不敢啊。”
“嗷,那你過來親它一口。”雙小路指著獅馬的斷頸處。
“嘔...我還是補刀吧。”
呆呆拿著與他差不多長的刀,生無可戀地捅著,嘴中還念念有詞,“叫你補刀你不補,你插插,讓我補刀我補死你,我插插...”
雙小路為了以防存有活口,又給所有尸體補了十幾刀。
三個人邁著疲憊的步伐,來到河邊清洗身上的血漬。
慢慢地,有變化。
妖兵的尸體飄出黑色氣體,聚集在雙十一周圍。
沒有氣味,雙小路趕也趕不走。
雙十一沒有害怕,他覺得黑煙很好玩,便伸出手去抓,動作就像抓蝴蝶一樣,只不過他從來沒有抓到過蝴蝶。
那些黑霧如同即將被吸入旋渦的渾水,但是又不愿屈服于命運,全部極力地向外涌動掙脫,所以霧團時大時小,像在呼吸一般。
由于雙十一總是抓得一場空,很是氣憤,雙眉一緊,好像打開了另外的旋渦,毫不留情地將黑霧吸入體內。
“我靠,兒子你怎么樣?”
雙十一打了一個飽嗝,便昏睡過去。
雙小路百感交集,抱著雙十一進入龜殼,回村的途中罵了無數句臟話,村長、純小黑、呆呆,無一幸免。
他媽的說自己出去除妖,竟然帶回來個騷狐貍精,好好的獒不做,你去做舔狗,舔狗就算了,還他媽來坑我兒子...
村長腦子里裝的是裹腳布嗎,這么多妖兵讓我們三個來...
他憤怒地看著呆呆,“你他媽就會喊。”
......
......
村長用洞徹之眼觀察一番,說雙十一沒有大礙。
雙小路不想理會他。
純小黑與他的老婆來了。
村長讓呆呆在房間里看著雙十一,他們到院子里去說話。
雙小路瞪著純小黑,“你小子溜得挺快啊。”
“種族天賦嘛。”純小黑拍了拍腿。
“這狐貍精是你老婆啊,介紹一下吧。”
女子媚眼微瞇,尷尬地笑了笑,竟無法反駁。
純小黑摟著女子的腰,滿臉幸福,“她叫潔小白,我們認識兩年了,記得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潔小白把羞紅的臉埋在純小黑的懷中。
雙小路打斷了他的話,“你老婆挺騷的啊。”
純小黑的臉變得更黑,有這么夸人的嗎?
潔小白為了表現出不在意,強行硬笑。
場面更加尷尬。
潔小白內心充滿了委屈,她決定回去讓純小黑跪狼牙棒。
來之前,純小黑用他的狗頭發誓,孤兒村每個人都會接納她,而且會對她如至親一般。
現在看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狗子的腿。
她可是堂堂的鈴狐一族,妖精中高貴的存在,況且自己還是公主,什么時候受過這般委屈。
雙小路問為何會有妖兵追他們,是不是純小黑拐了別人媳婦?
他們扯東扯西,不說重點。
村長在一邊實在忍不住了,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缺乏涵養,他覺得雙小路說話非常不過腦子,這樣口無遮攔會無形之中傷害到很多人,他要挽救這個局面。
他走到兩人面前,輕輕拿起他們的手,然后放在一起,讓他們相互緊握。
二人感動地看著村長,他們明白,這是村長在肯定他們之間的感情。
村長欣慰地點點頭,眼圈里竟有淚水打轉,他覺得他看到了該死的愛情。
他需要說些話來鼓勵這對有情人,畢竟愛情之路充滿坎坷,他希望他們是可以愛到落日下白發散步的那兩個。
“狐貍配狗,天長地久。”
潔小白感動地稀里嘩啦,心里喊著老頭去尼瑪。
隨后,兩人便先回去了,說有要事要辦。
......
呆呆喊大家快進屋。
雙十一醒來后,竟然會說很多話了,雖然他們一句沒聽懂。
“泥麻枯頭溪了馬,沃德枯頭姆呦溪,泥德枯頭野姆呦溪...”
雙十一想要跑下床,雙小路按住了他,他猜測雙十一中了妖毒,不能讓他亂竄。
萬一他中了瘋馬牛不相及之狂獅病毒,豈不是見人就咬。
雙十一咬牙切齒,夾緊雙腿使勁登床,嘴里仍不停重復著,“泥麻枯頭溪了馬,沃德枯頭姆呦溪,泥德枯頭野姆呦溪...”
雙小路慌了,這情況一看就是中了妖毒呀。
“看他這么難受,先打昏了吧。”村長提議道。
雙小路覺得只能這樣,而且兒子頭出奇的硬,敲幾下沒事。
村長用龍拳拐杖在雙十一腦袋上輕輕一敲,雙十一便昏睡過去。
“要不給十一喝點水吧,看他嘴唇挺干的。”呆呆說道。
雙小路倒來一碗水,給雙十一灌了下去。
吃午飯的時候,雙十一又醒了,“泥麻枯頭溪了馬,沃德枯頭姆呦溪,泥德枯頭野姆呦溪...”
“我靠,又來。”
雙小路如同釘子把雙十一固定在床上,雙十一顫抖的瞳孔中有個物體正在快速放大,村長照著腦袋給了他一拐杖。
他再次昏睡過去。
“要不再喂點水?”雙小路挑眉道。
“這次得兩碗,他肯定渴了。”村長說道。
兩碗水后,雙十一的肚子明顯隆起,就像被擺弄后脹大身體的氣蛤蟆。
傍晚,純小黑夫婦送來了做的青菜餅。
雙十一再次醒來,“泥麻枯頭溪了馬,沃德枯頭姆呦溪,泥德枯頭野姆呦溪...”
當村長再次準備將他打昏的時候,潔小白及時制止。
“他說的好像是獅馬族的語言,我以前學過幾句。”
“那他說的是什么意思?”雙小路焦急地問道。
潔小白瞬間臉羞地通紅,吞吞吐吐的說道,“我要尿尿...”
雙小路立刻把手撒開,雙十一直沖茅房。
......
......
呆呆又給雙十一治療了一次,雙十一竟可以斷斷續續地說出很多話,但都是兩個字兩個字的。
最開心的還是雙小路,因為院子里又多了盆菊花。
雙十一不僅略微會說話了,而且達到了靈啟六階。
村長猜測,雙十一吸收了妖兵的惡靈,然后靈梗凈化并吸收了惡靈,所以雙十一既學會了獅馬族的語言,也提升了境界。
他們仿佛看到了新世界,原來妖怪不論好壞都是同樣可愛。
雙小路懇求村長送他一本刀譜,他覺得不能糟蹋自己的天賦。
村長回去拿給他一本《目中無菜》。
“照著練,必有大成。”
雙小路如獲至寶,可打開看就像是教你怎么切菜的。
村長說大象無形,大道至簡,此乃本源。
雙小路不再疑惑,若有所悟。
最近的日子,村子在申辦五甲村,人手不夠,村長讓雙小路去大腳山栽樹。
吃過早飯后,純小黑來喊雙小路一塊去栽樹,他扛著鐵鍬,提著一個木盒。
兩人跟著村里的隊伍,向大腳山走去。
“盒子里裝的什么?”雙小路問道。
“我老婆給我準備的大餐。”純小黑眉飛色舞。
“有老婆真好。”雙小路不由感嘆。
他要過盒子,想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好菜。
打開一看,兩根抹了辣椒醬的骨頭,一個白饅頭。
雙小路豎起大拇指,“弟妹廚藝了不得。”
純小黑接過盒子,驕傲地昂起狗頭,走起路來更加帶風。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或許雙小路可以幫上忙。
“路哥,我這不是快結婚了嘛,我想送小白大點的靈鉆,你說可以嗎?”
“這很好啊,女孩子都很喜歡的。”
“就是吧,我目前遇到點小問題,沒有錢買。”
“這個簡單啊。”
“我就知道路哥懂我,借我兩萬就可以。”
“這樣的話,那我得跟我兒子商量商量。”
“十一才五歲,跟他有什么商量的啊。”
“所以沒得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