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國,通往揚州的官道上。
“鏢頭,前面好像有些狀況。”打頭的鏢師突然停下,轉身回稟與林笑揚。
聽到自己手下的報告,林笑揚臉色微動,到沒有陸狂生想象中的驚慌,而是和陸狂生打了個招呼,示意鏢師帶他前去查看。
此時的天色已經有些看不清了,若是些營養不好的人家得了夜盲癥,現在早已經是兩眼一抹黑了。好在一群人再不濟也是內氣凝練,夜視是沒有問題,不說千米開外,就說這百步之內還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況且這天還沒黑透呢。
“應該不是剪徑的蟊賊,那會是什么呢。”看到鏢師一臉的支支吾吾,林笑揚頗為好奇,眼前這位鏢師叫張嘯,也是位老資格了,當初他父親林意讓自己組建隊伍的時候,點名了要讓兩位老鏢師跟隊,這張曉就是其中之一。
張嘯,運氣離體大成,身材勻稱。若不是臉上的滄桑胡茬出賣了他,誰也看不出他已經快五十了。其實張嘯自己也不是沒想過洗手不干,畢竟自己兒子女兒都已經成家。這么多年下來也有點小積蓄,隨便找個地兒買塊地當個地主,又或是去城里盤個鋪子都可以。之所以還奮斗在第一線就是因為受了林笑揚他父親林意的委托,也算是還老東家這么多年的恩情,好在林笑揚這個小子爭氣,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估摸著等這小子成了運氣成罡自己就可以交差了。
“張叔,這是什么情況。”林笑揚的問詢打斷了張嘯的遐想,難怪張叔要自己過來看,眼前這個場景實在是奇怪。
原本好好的官道中間竟然有一座大院子,緊閉的大門與高高的院墻讓人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不過這好好的官道就被完全堵死,看著兩邊延伸過去的墻壁,林笑揚估摸著要繞著走的話至少多花半個多小時。
張嘯砸吧著嘴,眼睛卻死死盯著前方院落,現在應該是晚飯時間,能筑起這樣一座院落的家庭肯定不會是三餐的吃不起的窮鬼,按理說應該是炊煙裊裊才對,可是這一點動靜都沒有著實奇怪。
“你們怎么...呦!這什么情況啊。”一位看模樣跟張嘯一般年紀的鏢師湊到兩人跟前,卻突然被眼前的景況下了一跳。
“老錢吶,你看看這應該是什么情況啊。”張嘯被這位老鏢師的咋呼舉動給嚇了一跳,白了一眼自己這位同僚,沒好氣道。
“呃,我看看。”被稱作老錢的男子絲毫不在張嘯的白眼,也是兩眼死死盯著眼前的院落似乎是想要發現什么蛛絲馬跡一般。
正當三人都仔細觀察時,后面趕來的大部隊也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好在平日里也是見多識廣,又看到自家領頭的三個都站在前面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些什么,也到沒有出什么亂子,只是停了下來,等候鏢頭命令。
“喂,老陸,你發現這是什么了嗎。”在眾人陷入詭異氛圍的時候,徐茉莉卻是偷偷挪到陸狂生身邊,輕輕抵了一下后者的肩膀,小聲道。
“誰是老陸?我們很熟嗎?”陸狂生被徐茉莉的稱呼搞得有些哭笑不得,說好的公主威嚴呢,你的皇族氣度呢。
“嘻嘻,本公主封你叫老陸你就偷著樂吧。”徐茉莉笑嘻嘻的,一雙彎彎月牙兒看著陸狂生,把后者原本到嘴邊的斗嘴話都阻了回去。
“所以,你看出來這是什么了。”陸狂生沉吟了一下,作為運氣成罡對于氣的流動極為敏感,若是真的宅院是不可能有這么強烈的氣動的。
“嗯,武記有云,事出反常即為妖。”說話間,徐茉莉已經拔出腰間的舒吾愁兮,肉眼可見的白色內氣在刀身上流動,陸狂生可以感受到,前方宅院中,那股子無法被探測到如何流動的氣發生變動。
沒有異常,至少眼睛看上去是如此,陸狂生本來的猜想也有了大概,妖物他不是沒有斬過。但想這種敢和運氣成罡對著干的家伙還是不多見,饒是他也不過在南方斬過一條如此囂張的巨鱷罷了,那鱷魚頭生犄角,近乎于蛟。不過如今那頭鱷魚的皮已經成為了紫荊寨眾人的皮甲,也是那一次陸狂生知道原來鱷魚肉真的難吃。
“蜃,蛟之屬,似蛇而大,有角如龍。在這里盤著的應該就是一頭蜃。”陸狂生也拔出破障刀,蜃這種東西他沒有見過,不過和武記中記載最相像就是這蜃了,蜃是蛟龍,人家自然就有囂張的本錢,不賣運氣成罡的面子那是自然。
陸狂生黑色的內氣好像能夠吞噬光線,就像是神話當中的歸墟,幽深的可怕。此刻的他也是釋放出了自己氣息,以圖嚇走這頭蜃,畢竟在這兒打起來自己和徐茉莉兩人沒事,但身邊的鏢師們可就不一定了。
隨著陸狂生釋放的氣息越發雄渾,那院落也有了變化,仿佛水面上泛起一周周漣漪,那所謂的院落也是如此,就像是一幅畫一樣,畫面開始折疊,變化模樣。
“張叔,錢叔!帶著自家人往后撤!”到了現在,就算林笑揚是個傻子也發現事情不對勁了,那院落就是一條蜃所化的,這玩意是蛟,什么是蛟知道么,成年就能和運氣成罡掰腕子的存在。
“媽的,今天遇到老子算你倒霉。”這與野獸同行可不是林笑揚想遇到的,況且是一頭堪比運氣成罡的蛟龍,饒是平時溫文儒雅的他也口吐芬芳了一下。
抽出腰間的驚鴻刀,身后卻是傳來磅礴的氣息,一道銳利,一道深邃。毫無疑問是兩位前輩出手了。所以自己也沒什么好怕的,莫說一條蛟屬了,就算是真正的蛟龍在兩位運氣成罡面前也得留下一層鱗片來。
真龍長什么樣沒人知道,只是傳說中前朝有位高祖用自己的佩劍斬了條白龍,劍沐龍血化作神兵名曰“赤霄”,又有人說當今大唐圣上所穿龍袍乃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龍鱗與其逆鱗所制,水火不侵,可擋刀槍,不過這些所謂的真龍傳聞也僅僅是傳聞罷了。
蛟龍,這玩意說稀奇也不稀奇,要是算起來的話頭生獨角的都算是蛟龍,每年各州各府也都會宰掉一些,不是官府撲殺的就是被不知名好漢弄死的,上至運氣成罡下至勉強內氣凝練的都有,味道都不錯,也算是自然的饋贈了。
回到陸狂生這里,兩位運氣成罡的氣息果然驚動了這條蜃龍,不過呼吸的功夫,眾人都看到了它真正的樣子。
二丈長的身軀,腰身得有水桶粗細,四爪獨角,唯一與蛟龍所不同的就是那白的近乎透明的鱗片了,顯然是一只運氣成罡境成年蜃龍。不過這條龍此刻神色慌張,扭動著自己龐大的身軀,看樣子是要逃跑。
蜃龍也是趕寸了,雖然是運氣成罡的它也是不敢在人類居住的地方放肆的,平時的它也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就算是遇到個把運氣成罡也能夠逃走,這也是倒霉,自己剛趁著天黑出來活動,結果遇到了兩個運氣成罡的人類,而且看著氣息自己一個都打不過。
“畜生,別跑!”徐茉莉全身內氣鼓動,看到眼前的這條蜃龍想要逃跑,連忙提刀追了上去。
“今晚的晚飯有著落了,我請你們吃龍肉!”徐茉莉咬著牙,努力控制自己口水不流出來,這蛟龍肉她自然是吃過的,味道自是不用多說,可以說每年上供到宮里的龍肉有一半都進了她的嘴里。
白色刀光劃過,卻在鱗片上擦出陣陣火星,沒有什么好意外的,龍屬鱗爪最為堅硬,莫說尋常刀劍,就是神兵也很難斬開其鱗片。
“老陸,幫我拖住這畜生,看本姑娘一刀來個龍頭落地。”舒吾愁兮帶起的白色刀芒斬在蜃龍身上只印出道道白痕,除了讓其怒口練練外,并沒有造成什么傷害,若是沒個幫手,蜃龍逃跑不談,就是不逃,估摸著自己也要纏斗個半個小時才行。
“前輩......”林笑揚對著陸狂生一拱手,兩位運氣成罡在此他自然是不怕的,不過天色以黑,還是早點趕到城里比較好。
“嗯,林兄叫我陸兄就行了。”陸狂生回了一禮,整天被人前輩前輩的叫怪不好意思的。說完,陸狂生卻是收刀入鞘,抄起一邊馬車上的紅纓槍,舉槍就往蜃龍沖去。
“轟!”一道爆炸般的巨響傳來,帶起無數塵埃。等到塵埃落定,眾人卻發現剛剛出手的那位神秘的宗師用槍挑著龍首往馬車這邊走,其身后則是跟著之前與蜃龍纏斗的女宗師。
“喂,你什么意思,就喜歡出風頭是吧。”本來與蜃龍斗的不亦樂乎的徐茉莉早就憋著大招想要一刀結果蜃龍,誰曾想陸狂生這個家伙忽然攪局,將自己快要打死的蜃龍拿下,典型的搶人頭行為。
“時間要緊,沒工夫在這兒耽誤。”陸狂生一攤手,示意自己也是無可奈何,隨后又是嘖聲說道。
“嘖嘖嘖,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用不足一米的刀子去砍二丈的蛟龍的,今天長見識了。”
“那怎么辦,本姑娘又沒帶長兵器,況且又不是不能宰了它的。”說著,徐茉莉似乎是撒氣般的,又是抽出舒吾愁兮,一口氣在死去的蜃龍身上連砍十幾刀,濺起一大片火星,看得遠處眾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正當兩人絆著嘴的時候,遠處的林笑揚卻是趕來,別人可能沒看到陸狂生出手,他可是清楚看到了,雖然陸狂生占了些許偷襲的好處,可那畜生又不是沒有防備,一爪子就朝著舉槍的陸狂生揮去,卻是被后者一槍洞穿龍爪,又是一槍刺入腦袋來了個透心涼,那動作之簡練,就像是自家廚娘殺雞一般。
不過佩服歸佩服,精明的他可是看到了其中的大好處,這蜃龍也算是蛟龍,身上的鱗片的各樣材料可是稀罕物件,磨成粉加入打造的兵器鎧甲中,就能讓一般的兵器成為神兵利器,而那獨角更是了不得,請為高明的匠師仔細打磨,脫去外面那層老殼,最核心的地方俗稱“角玉”。通體瑩白如玉,做成首飾隨身攜帶,那是可以活血生氣的好東西,價值千金。
“恭喜二位前輩斬殺蛟龍而歸。”林笑揚上前做了一禮,之后卻是支支吾吾,他突然想到眼前二位雖然用不上什么角玉,鱗片之類的東西,卻保不齊想要贈與自家小輩或是友人,自己如此行徑著實孟浪些,得不到蜃龍是小,得罪兩位宗師就不好了。
“喂,老陸。這條蜃龍我們拎著好麻煩啊,不然賣給姓林的這小子算了,不過肉都給我留下。”徐茉莉大大咧咧道,她也知道這位長生鏢局的少東家把自己幾人當成什么剛出山的老前輩了,不過她也樂得如此,聽著人家一口一個前輩的叫,心里美滋滋的,甭提多舒服了。
手中長槍高舉,槍尖則挑著龍首的陸狂生正想著如何將這龍脫手呢,聽到徐茉莉的提議眉頭一挑,不動聲色道。
“我倒是沒有問題,不過林兄意欲如何。”說這話的時候陸狂生已經將插在龍頭上的紅纓槍拔了出來,一條蜃龍的尸體靜靜伏在地上,除了眼睛與一只爪子上的傷口外,看上去就像是睡了般,模樣倒是有些嚇人。
不過這些林笑揚絲毫不放在心上,這玩意所帶來的價值可不是那些每年都能看到的小蛟龍所能比擬的,運氣成罡的蛟龍數十年都未必一見,這要是自家全部都吃下去,恐怕鏢局的勢力還能更上一層樓,于是連忙答道。
“兩位前輩愿意將這蛟龍尸體賣與我長生鏢局林某自然樂意之至,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哦,那你拿著吧,這玩意挺沉的,估計要騰出那個最大車子才行,至于多少錢你看著給吧。”陸狂生擺擺手,示意其招呼人將尸體運走,隨后竟然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塊細麻布,開始仔細擦起手中槍來。
“好,多謝二位前輩,這報酬等到達揚州城之后在給兩位,只要我長生鏢局還在,您二位永遠是鏢局的座上賓,多謝。”林笑揚行了一禮,然后趕緊招呼自家手下去了,一時間切割的切割,打包的打包,倒也麻利的很。
“嘻嘻,這下子我們就有錢啦。”徐茉莉竄到還在擦手中紅纓槍的陸狂生背后,一巴掌把后者差點拍了個踉蹌,笑嘻嘻說道。
“雖然龍是你殺的,但這錢我要拿一半,要不是你,單憑我也能宰了它。”
被拍的一個踉蹌的陸狂生好不容易支撐著站好,聽到徐茉莉的話頓時無語,沒好氣道。
“都給你行了吧,某些人可是打了半天都沒奈何的了這畜生,而我卻是沒出什么力氣就宰了它,我可真是多余啊。”
“你!”徐茉莉被嗆的又不知道說些什么,氣的揮拳要打陸狂生,卻被后者一把擒住手腕,拽到身前。
“喂,登徒子,你想干什么!旁邊這么多人,你不怕人家笑話么。”徐茉莉不敢盯著陸狂生眼睛,這貨突然拽住自己,這場景就像是自己曾經偷看過姐姐藏在枕頭底下的書,上面的男人都是這樣對他喜歡的女人的,好像叫做告白。
望著突然支支吾吾的徐茉莉,陸狂生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壓低聲音道。
“丑和寅去具體干什么我不清楚,但我不希望你孤身涉險。”
“什么涉險,你難道那天...”聽到陸狂生的話,徐茉莉也是恢復正常,不過前者的話讓她感到有些好奇,好奇這家伙到底知道了多少。
“不用多問,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本姑娘像是那種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人嗎。”甩開陸狂生,徐茉莉正色道。
“像。”回答她的也是一個極為嚴肅的聲音。
“陸狂生...你...你滾!”
對于徐茉莉的怒斥陸狂生沒有放在心上,轉身不去看齜著牙的徐茉莉,接著擦起自己的紅纓槍。
“開不開玩笑我不知道,反正我陸狂生可不像自己未過門的媳婦突然被人宰了,然后我就成了一個鰥夫。”
“滾蛋!本姑娘咒你不得好死,然后我寧愿成為寡婦。”徐茉莉怒道,不過卻是意識到自己話里的問題,頓時又是一陣羞紅。
“呵呵,等著吧,你恐怕這輩子都成不了寡婦,老子我命硬著呢。”
“陸狂生,你個登徒子。我現在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