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從弟子會上回來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出來了。
坐星峰地廣人少，大長老和東方璃的練功方式不一樣，一個是喜歡神游一個喜歡獵妖獸或去后山，平日里也見不上幾次面。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沒有一個人時時刻刻的端坐在藥鼎前不是看書就是寫寫畫畫，仿佛已經成為院中一景了。當這個小景不見了，偌大的坐星峰變得空落落的。
頗有幾分不自在。
大長老攏了攏拂塵，瞇起的眸子格外狹長，輕輕說道，“你去看看吧，別不是病了。”
“是，師父。”
東方璃和音音之間有金色契約，他法力高深只需動動手指頭都能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他還是把腳步停在知微兩個字下，慎重的敲了敲門。
屋內傳來一陣不知什么掉落在地的聲音，有過了一會才有腳步聲。
門開了。
她前額的發有些凌亂兩只眼睛卻很有神采，音音邊整理外衫邊問道，“有事嗎？東方。”
“嗯。”東方璃低低地應了一聲。
音音招呼著他進去，這間空置已久的房里現在放了不少書籍，有三四本是凌亂的翻開著，飄的更遠的紙上記著他看不懂的文字，桌子的瓶瓶罐罐倒是排列的整整齊齊，可惜太滿了所以看起來還是亂。
音音倒是毫無阻礙的穿過這些雜物找到自己的落腳之地，東方璃就有些邁不開腳了，避開這些東西就像避開陣法里的暗器，有些縮手縮腳。
音音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房間太過于凌亂，這種亂還被人看到了隔了會兒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好像，是有些亂了。”
“無妨。”
“等我收拾一下。”音音邊說邊動起手來，她收拾的動作格外粗暴，就是把所有散開的紙和書全部攏在一堆又摞起來理了理。
修行之人格外注重儀態，整個凌霄大概都沒有這樣……收拾東西的。
東方璃盯著她看了一會，外表雖然柔弱，但是里面的靈魂卻很堅韌。平日里總是懶散的，但只要提到和修煉有關的事情就會神采奕奕。
就像她此時正在記這次煉丹的材料、過程和結果，額前的發微微垂下一縷，看的有些移不開眼。
音音揉揉發僵的脖子。她發誓她高考的時候她都沒有這么認真過，穿越到游戲里沒想到比現實生活里還累，可是這樣的生活竟然也有幾分愜意，好像所做的事都是她做慣了的一樣。
“東方，你找我什么事？”音音繞到桌子的另一邊問道，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只茶壺，倒了一杯已經涼透的清水。
東方璃拿過她手中的清水，用靈力稍微加熱后又還給了她。
“見你一直呆在房間里，擔心你生病所以過來看看。”
被人掛念畢竟是好事，音音輕輕柔柔的笑起來。她眼睛瞇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茶水溢出的熱氣濕潤了她的眼睛，好像也濕潤了他的心一樣，還有點暖。
音音等在旁邊喝水，東方璃就在一邊整理她亂亂的手稿，間或停下來問她些什么，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感覺。
直到他研究起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一罐并不是丹藥而質地更像水一樣的東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個藥劑正是她今日剛做出來的得意之作，她有些獻寶一樣的拿著遞過去，“看這個。”
翡翠色的小瓶里裝著近乎透明的液體，東方璃不需要用意念就感覺到這種液體的質地非常干凈和純粹，但是不像一般的靈藥有屬性的波動。
他不好論斷這是什么。
音音也不需要猜，問道，“你滴一滴在手上再試試催動靈力。”
東方璃依言照做。他催動水性法術凝出水滴再用冰化，這顆極小的冰凌在他指尖不住的跳動。旁邊是音音盈滿笑意的臉，篤定似的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今天在弟子會看他們切磋時，我發現很多弟子施法時靈力潰散的很嚴重，我不知道怎么解釋，這份藥也是我試著做出來的。”音音露出少許遺憾，額邊垂下的發隨著她的動作不住晃動，“我知道自己沒有靈力，有沒有效果也不知道，憑感覺應該是成功的。”說完疑惑的目光轉到東方的臉上。
“嗯。”東方修行天賦高悟性也高，憑著這么一段時間的相處也能猜出眼前這個人說話要表達的意思。他修行刻苦，枯燥的動作都有千百遍的錘煉，常年與妖獸相斗搏殺每一分靈力都運用得精益求精，不會有靈力潰散的問題。可是靈力釋放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凝結成冰，這樣的速度讓他微微驚訝了。
何況還是他沒有認真的情況下。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做自己想做的東西。”
“你分明做過許多聞所未聞的靈藥。”
音音搖了搖頭，那些靈藥再難得也是憑游戲經驗做出來的，和這份依靠直覺做出的東西畢竟是不一樣的。她有些滿足也有些不滿，若是她是花氏一族的人，說不定......
說不定什么呢？現實世界又不知道怎么回去。
即使不是花氏的人又怎樣，她不依靠神農鼎依舊能做出做好的靈藥。
“這份藥的材料常見嗎？”東方璃問道。
“常見。”音音又搖了搖頭，“不常見。”
若是在游戲世界里所需的不過是普通藥草和68級副本蜃妖的妖珠，可是這個世界里蜃妖的數量極其少見，也并非所有蜃妖都能產出妖珠。
真的并不常見。
“你把需要的東西寫一份給我，不管是做這份藥的材料還是其他，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全寫出來。”
音音看著東方堅定的眼神，似乎只要是她需要的他都能幫她找來一樣。
明明他應該比她更清楚很多材料千金難求，靠的是不可多得的機緣。就像那次偶然遇到的黑崎有角長蛇和鳳尾白翅鶴一樣。
可是她好像本能的相信他，只要她有所求他一定會滿足。
第二日音音拿著思考半宿寫下的單子找東方璃，雖然字跡凌亂但好歹也是她參考了這里的文字完成的，辨認是沒有問題的。單子上寫著她最想做的幾種靈藥所需材料，畢竟太高級的靈藥或不常見的她一時也想不完整。寫在最后面的一句話才是她最想說的。
——只要你直覺里覺得有用的，盡管拿回來，多多益善喲。（笑臉）
這一日正是九月十三日，東方璃和方以善約好去天玄奇洞的時間。
音音到了院中方以善正和東方璃說著話，院中的奇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有點像桂花和海棠的混香，空氣又冷冷的泛著山峰上獨有的清冷。
“你說要等一等，難道是要帶她去？天玄奇洞危險重重，還是慎重些好......”
東方璃本來要說不是，可是又有些念頭在跳動，帶著去也并非不可。
她的確不過一個凡人，任誰都可以說這樣的話，音音絲毫不在意。即使經過弟子會后她的才能已經被一些人接受認可，但是凡人就意味著戰斗力低，戰斗力低就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危險。
“我不去。”音音說道，“這兩天我再整理一些東西出來，或許以后就能用得到了。”
東方璃“嗯”了一聲，接過單子粗粗的掃一眼収在乾坤袋中。
音音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叮囑了一句，“保重。”
東方璃又取出一個匣子，匣子上復刻著封印的符咒，他解了符咒才把匣子遞到音音手上，“這個送你。”
匣子沉甸甸的，音音接過去之后改用兩只手捧著，略顯笨拙。又十分好奇匣子里是什么，怎么這么重，難道的匣子本身太重了嗎？
“好了，我們該走了，再晚就不好了。”方以善說道。
“走了。”
音音含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召來飛劍離去，她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剛剛還能看見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來到一個修仙的世界里，又偏偏變成了一個凡人，怎么可能不在意。
她多想像有茶不飲一樣，做游戲里風光無限的大神。
想也是多想想就好了，可不能這樣就著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