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陸離并不喜歡吃面食。有一次,關培靜說一定要給他煮點爸爸手工制作的面,并且還打賭,他吃了后就一定會喜歡的,當時他嗤之于鼻,那么多餐飲中,他最不喜歡吃的就是面食。
關培靜沒有理會他的不屑,一邊烹煮一邊給他介紹銀絲空心面的來歷,并且還很自豪地說道:“這銀絲空心面在以前還是進貢給皇上的貢品,貢品,你知道嗎?那是給皇帝吃的,現(xiàn)在你正在享受的就是皇帝的待遇,就連銀絲面這個名字也是皇帝御賜的。”
“那是什么落魄的皇帝才有的待遇?這皇帝當?shù)靡蔡环麑嵙耍褪且煌朊鏃l。”
“這就說錯了,你過來看看,這細如發(fā)絲的面條,里面還是空的,誰有這本事能將面做成這樣?”
陸離抗拒面食,所以關培靜叫他過去看他也沒有挪動一寸,仍坐在客廳里看書,關培靜也沒管他,一邊在廚房忙活,一邊繼續(xù)說著。
“小時候,家里晾曬面條,那面條足有三米高,從上掛下來,像銀絲一樣,比起皇帝御賜的名字,我覺得這更像是銀絲面的來歷。”
“你別小瞧了這一碗面條,銀絲空心面曾經(jīng)非常有名,一直都是傳男不傳女,以前我的爺爺,三爺爺,還有叔叔伯伯都會做,但現(xiàn)在他們都已經(jīng)過世了,留下的后輩和我們一樣都不愿意學習,現(xiàn)在能做這銀絲空心面的,就只有我的爸爸,說來,爸爸也是很開明的,他叫我們兩姐妹學習,但是我們兩姐妹都不感興趣,唉!爸爸說這手藝怕是要斷在他那一代!”
關培靜說這話的時候還無限感慨,陸離當時只覺得這一碗面條做的方法也太復雜了,要量好多少面,多少清水,都必須嚴格把控,連加點蔬菜都要嚴格時間和順序,最后他實在懶得聽了,任由關培靜一個人說著,隨口附和了幾聲“嗯”。
待到關培靜叫他的時候,桌子上已經(jīng)煮好了兩碗面條,雪白的面條讓視覺很享受,那面條真的好細,細得像是馬上要斷掉,但是挑起來的時候,又發(fā)覺,看似要斷掉的面條,韌性十足,吃在嘴里十分鮮甜,而且面條綿軟之中又爽口彈牙,更絕的是那湯汁竟然非常濃香,喝起來像是高湯。
關培靜得意洋洋地說道:“怎么樣?有沒有對得起貢品這兩個字?我告訴你吧,煮這銀絲面只需加入清水即可,而且不用放任何調(diào)料,頂多加一點蔥花,或者實在喜辣可放米椒。”
清水烹煮,不用放任何調(diào)料?果然能夠得到皇上首肯的貢品非同一般,陸離更驚訝的是制作這銀絲面的人,他是如何將這面條做得柔中帶剛,剛中帶韌,并且煮出來的湯頭都是這般好喝。
當然,這打賭的結果便是他輸了,最后他連湯汁都喝得一滴一剩,倒叫關培靜笑了好久,真真是皇帝才能享用的貢品。
自從和關培靜分開后,他真的再沒有吃過這面條了。
望著這一盒精致的銀絲面,陸離陷入另一種的沉思:關培靜曾說這面條只有他們家才能夠做出來,獨此一家,別無分號,而李思源說這面條是他爸親手做的,如果真的是獨此一家,那么兩人要么一人在說謊,要么兩人就是有著某種關系?
但此刻,他寧愿是有人在說謊,可是關培靜沒有騙他的理由,依著兩人當時的關系,她根本就沒有必要用一碗面條來騙他,可是,李思源也不像在說謊,她看著也是單純的想表達一下謝意,就一盒面有必要來說謊嗎?
可是內(nèi)心更隱隱不安的是關培靜、李思源這兩人如果真有關系呢?關培靜曾說過有一個妹妹,但這也太懸乎了,這大千世界雖說無奇不有,但也沒有奇到李思源就是關培靜的妹妹吧?
陸離忽然想到張致亮說過銀絲面是華源李家的特產(chǎn),這符合李思源的描述,畢竟她也姓李吧,至于關培靜說的銀絲面是他們家的,他們家這個詞也許指的是一個大家庭,姑表親,舅表親這種也算他們家,而且關培靜又不姓李,對,對,這才是最好的解釋。
陸離為自己的分析松了一口氣,同時尋思著,李思源不是有簡歷嗎?抽個時間拿來看看不就清楚了嗎?
這邊剛松了一口氣,馬上又想到了關培靜,當初她那么執(zhí)意要離開,態(tài)度堅決得沒有一點轉圜的余地,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好嗎?偶爾空下來想起她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又是多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