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茉在心中暗自斟酌了一番,才開口對楊敬中道:“我眼下還只是有個大概的想法,能不能成還不一定……我權且這樣一說,你也權且這樣一聽……”
一聽沈辛茉這樣說,楊敬中心中便有了數,只怕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沈大人請說吧。”
“我是想著,請我祖父作題,請嵐山書院的何先生和李松亭李公子作跋。”
盡管楊敬中心里已經有了準備,卻還是被沈辛茉的話給驚到了,她口中的這三個人,單拎出來一個,他都難以想象。
沈辛茉見他這臉上這般表情,又是連忙道:“這只是我的想法,還不一定能成呢。我盡力去試,若是不能成……”她原本不想這么早就跟楊敬中說的,以免他抱得期望太大,但是事到如今她卻也不得不說了。
沈辛茉話還未說完,楊敬中便已是站起身來,朝著沈辛茉深深躬身行了一禮。沈辛茉忙去扶他,“先生這是做什么?”
“不管成不成,沈大人的這個恩情,楊某謹記在心。”
“楊先生言重了,這不過是我的職責所在而已。”
沈辛茉心里也的確就是這么認為的,自己身為書局的編修,這是她的職責。無論做什么,都得做到盡善盡美,哪怕明天自己就離開書局了呢,今天也要盡力去做好今天應該做的事情。
沈辛茉說的這三個人,自然都不是楊敬中心中認為的只會沽名釣譽的‘京中名士’。不過楊敬中心里還真的沒抱什么希望,自己一個無名之輩,哪有可能得那三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親筆作題跋?
但沈辛茉卻遠比他要有信心得多。
沈辛茉將簽字畫了押的契約收好,也就帶著書稿離開楊敬中家中,往書局去了。
沈辛茉這廂剛將契約和書稿交給馮成年,待她離開之后,馮成年轉身就將書稿拿去給了五皇子秦曄。
殿下已經提前吩咐過了,待沈大人把書稿拿來之后,要先給他過目。
秦曄翻看了兩眼,抬頭問馮成年:“你以為這書稿如何?”
馮成年略想了一下,才開口應道:“文風實屬罕見,怕一時難以被眾人接受,不過沈大人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想找幾個人給這本書作題跋。”
“哦?她說了打算找誰嗎?”
“沈尚書、何先生,還有李公子。”
秦曄聞言淡淡道:“她倒還挺會選人。”這三個人無論哪一個單拎出來給一本書作題跋,都足以引起轟動,她竟還打算聚齊了他們三人。
秦曄進到屋里的時候,沈辛茉正拿著一本樣書在看。這樣書是她方才去馮成年那里的時候拿到的,正是李松亭新書的樣書,前幾日就出來了,不過當時沈辛茉還在家中養傷,所以今日才拿到。翻到最后,署有她的名字,沈辛茉,編修。
成就感,滿足感……總之,沈辛茉手里捧著這本書的時候,感受到的是她有記憶以來,最開心的時刻。
“至于這么高興嗎?又不是你寫的。”
沈辛茉抬頭看了一眼秦曄,然后輕輕將書合上,“可是這本書里也有我的功勞啊。”
秦曄不置可否,轉身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殿下可同意了?”她知道自己跟馮大人說了之后,他肯定會去跟五殿下稟報的,所以她呆在這里就是在等著秦曄。
雖然沈辛茉這話問得沒頭沒腦,但秦曄卻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我有什么可不同意的?有你這么賣力的屬下,我自然是樂見其成。”她若是成功了,書局也有面子。她若是失敗了,也沒什么影響。
“行,那我就開始著手了。”自己祖父那里應該是沒問題,何先生……得先看他喜歡不喜歡這書稿的風格。至于李公子,許久沒見他了,也不知道他和那傾城姑娘怎么樣了,找人打聽打聽去。
說著,沈辛茉就站起身來。
秦曄卻是道:“你這是干什么去?”
“去找何先生啊,先讓他看看書稿再說。”
“你著什么急?何先生長居京城,又不會跑了。你的腳真不打算要了?”有這樣拼命的下屬,自己還真是……榮幸!
沈辛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卻見秦曄自懷中掏出一個手心大小的珊瑚盒子扔給沈辛茉,“這藥肯定比那些庸醫給你開的好得多。你真想廢了你這一只腳,我還怕擔責任,說我虐待下屬呢,這個黑鍋我可不背。”
說完,秦曄便起身走了出去。
又是一個嘴硬心軟的,沈辛茉笑了笑,沖著秦曄離開的背影道:“多謝殿下賜藥。”
女子盈著笑意的聲音竟是叫秦曄心中莫名的有些煩躁,腳下的步子不由快了些,很快就走出了沈辛茉的視線。
秦曄離開之后,沈辛茉旋開盒蓋,一股清新的草藥香頓時彌漫開來,翠綠色的藥膏看著就覺清涼,等回去試試,看看藥效是不是真的有他說得那么好。
腳傷還未痊愈,沈辛茉也不敢用腳太多,去了何先生家中一趟,誠懇地說明來意之后,何先生倒也答應等看過書稿之后,會給她一個答復。
在回府的馬車上沈辛茉暗自感慨,到底還是好人有好報啊,若不是因為當初自己借了漱文集卷的那本書給他們叔侄謄抄,何先生又怎么會這么輕易答應?
一路好心情,沈辛茉乘著馬車回到沈府。剛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就看見自右手邊不遠處緩緩走近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那人顯然不大樂意見到沈辛茉,看到是她之后,立刻就低頭去擺弄手中的物什,只聽得一陣叮鈴叮鈴響,好像是個鈴鐺。
“又見面了。”沈辛茉率先笑著開口。
而劉玉婕則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腳,“你腳好了,沒廢掉?”
“好得差不多了。”
“還沒徹底好全,就出來亂走。你是嫌自己的腳沒廢掉挺可惜的是吧?”
“你這關心人的方式太挺特別。”沈辛茉眸中含笑。
劉玉婕聞言又炸毛,“誰關心你了?!老自說自話有意思嗎?”
沈辛茉的視線卻被她手里的玉鈴鐺給吸引了去,不知怎么地就突然開口道:“這鈴鐺的鈴舌不應該是魚形的嗎?”
劉玉婕聞言很是意外地看著沈辛茉,“你怎么知道的?”
沈辛茉也是一愣,是啊,我怎么知道的?難道我之前見過這只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