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
這日清早,阿萊塔斯把所有人聚在了悠悠的小樓上,鄭重的,宣布他的決定,
“我選擇——深藏功與名。”
屋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眾人表情各異。
悠悠有些吃驚,她一直以為阿萊塔斯如此不辭辛苦、千里迢迢的來找他的公主,肯定是想再續前緣的,卻不想他竟選擇放手。
秦歆則是無所謂的聳聳肩,閻王早見慣生離死別,這點程度的還不夠讓他動容。
精衛意味不明。
敖璃眉頭微微皺了皺,眼神中有些猶豫,剛想開口,垂于桌下的衣袖被精衛拽了拽,疑惑轉頭,只見對方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
精衛:“既然你決定了,我們尊重你的選擇。”
悠悠和敖璃有些詫異的看著精衛,覺得這和平常那個什么都無所謂的精衛不大一樣。
“謝謝。”阿萊塔斯笑著說。
屋頂上,敖璃和精衛并肩而坐,兩個人都望著遠處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還是敖璃率先開口到:“為何攔著我?”
“既然以前沒說,現在還說來做什么。”精衛喃喃。
“可......”
“伊麗莎白愛他嗎?”精衛問。
“不愛嗎?”敖璃看向她。
“以前也許愛,現在......”精衛搖搖頭。
“他們的愛情好奇怪。”敖璃輕笑出聲。
精衛也彎了嘴角,“其實我還挺理解他的。”
“怎么講?”
“如果不是事先認識悠悠,我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默默守護?”
“嗯。”
“不懂。”
“龍王爺活了這么久,也有不懂得事么。”
“不懂就是不懂。”敖璃和秦歆學壞了,會耍賴皮了。
“她不是她。”不能以那個身份出現在她面前,那段過往只屬于我,一廂情愿的話,會成為她的負擔。
“換一個身份不就好了,像你現在一樣。”敖璃無所謂的說。
“路有很多條,他選了另一條。”
“也是,他太笨了,還是簡單點吧。”
“看來我在龍王爺心目中還算比較聰明。”難得認真沒多久,又開始油腔滑調了。
“不不不,那是因為你有我。”敖璃咧嘴笑,“有本君在旁時常提點,你就是想笨都難。”
精衛無語,某龍王真是無時無刻不忘自戀。
“是—!多謝龍君。”難得沒有抬杠。
“要是都能如你這般想就好了。”敖璃嘆氣。
“什么?”
“伊麗莎白不是伊麗莎白了。”陳悠悠也不是那個沈千乘了。
“是啊。”
從這里目光所及正好可以看到寀府的院落,院中一只小黃狗向著他們的方向望來,頷首致意。
“等這事兒完了找回風聊聊吧。”敖璃淡淡的說。
“好。”
“悠悠?”寀之萍第三次開口喚她。今日他來教她習字,明顯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事嗎?”
“嗯?”陳悠悠看看寀之萍,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筆,她問:
“之萍,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什么?悠悠不知道怎么說。
“如果有一個人,你以前很喜歡很喜歡她,可是后來她...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也不記得你,你怎么辦?”說完,陳悠悠很認真的盯著寀之萍。
“為什么問這個?”
“就...想知道。”
寀之萍莞爾,“我會讓她重新記得我。”
“重新記得?”
“和她一起忘了從前,重新開始,重新認識,重新相愛。”
“可能嗎?”
“事在人為。”
“那為什么有人不這么選?”
有人?寀之萍疑惑。“他怎么選的?”
“他選,默默守護。”
寀之萍伸手揉揉悠悠的頭發,“這也是一種選擇。”
“可是,他很愛她。”
“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不打擾,也許就是他的表達方式。”
見悠悠還是微蹙著眉頭,
“沒有人知道什么是正確的。悠悠也許覺得愛一個人就要光明正大的與他在一起,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但這并不意味著每個人都是這么想,也許對有些人來說,在背后默默的付出,才是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
“值得嗎?”
“沒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他覺得值得便值得。”
“隨心?”
寀之萍微微一笑,“對,隨心。”
“悠悠,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額......”寀之萍并不知道阿萊塔斯的存在,悠悠頓時有些語塞,隨即想到敖璃,于是道:“師父。”
龍王爺在悠悠的心目中是萬能的,當然,也就成了萬能的背鍋俠。
寀之萍:“......”這老道士到底想干什么,盡給他家悠悠灌輸的什么思想。
(敖璃:老子哪里老了!)
晚上,阿萊塔斯一個人躺在房頂上,嘴里叼的一根剛從墻角撅下來的狗尾巴草,正盯著頭頂的滿月發呆。
“哎~”一聲嘆息從旁邊傳來,敖璃拎著一壺酒躍了上來,“可惜了,月圓人不圓。”
“你少說話。”阿萊塔斯沒好氣的說。
敖璃也無所謂,繼續道:“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敖璃仰頭喝了一口酒。
“幾百年了,該結束了。”阿萊塔斯有些惆悵的翻了個身,背對著敖璃。“我不像你,是龍神,備受尊敬。我在那里是邪惡的化身,沒有人喜歡一條惡龍。”
“可你此次救了她,或許你可以換一個身份。”
“比如?”
“你嘴里的——騎士。”
“你明知我最討厭他們。”
“那其他的,販夫走卒,都可以。時代變了,伊麗莎白也不是那個公主了。”
“時代變了......”阿萊塔斯直起身,拿過敖璃手邊的酒壺一飲而盡,“時間去了。你也說了,她不再是那個公主了。就到此為止吧,大家都清凈些。”說完一躍而下,身披一節月光,走的決然,自認像個英雄。
扯出一抹苦笑,“你倒是看得清。”敖璃看著對面墻上阿萊塔斯不斷變大的影子,大身小腿,怎么看都覺得像個熊。
抬手喝酒,敖璃笑得更苦了,阿萊塔斯這個混蛋,把他的酒全喝完了!這可是千年的桃花醇啊,月老門口那棵桃樹可小氣了,他討了好久才討來的啊。
‘你到底還是意難平......’對面的墻頭上,站著一只黑色的小鳥,伴隨著淡淡的嘆息傳來了一道幽幽的靈識。
意難平...嗎?
敖璃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可能是醉了,千年的桃花醇啊..一千年...不一樣......到底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