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門口傳來一聲咳嗽,兩人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去,看見吳媽笑瞇瞇地站在門口,不知待了多久。
春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轉身到水槽邊擦洗臺面。
“吳媽,還沒睡啊?”徐奚文自然地朝吳媽打了個招呼。
“我剛在想呢,到底是哪個家伙嘴饞半夜還在廚房搞東西吃。”吳媽抿著嘴瞧了一眼盤子里已經涼了的雞蛋餅,寵溺地在徐奚文背上輕拍了幾下。
“哦,”徐奚文笑了笑,“我餓了,讓她給我做點夜宵。”
吳媽瞧了一眼春曉,淡淡地笑道:“咱們文少爺什么時候也學著要吃夜食了?還要勞動我們春曉?”
徐奚文皺了皺眉,“偶爾一次,難不成還累著她了么?”
吳媽朝春曉撇了撇嘴:“瞧瞧,這少爺脾氣,他倒還覺得理所應當!”轉頭笑著對徐奚文道:“一會兒還是讓她給你送杯牛奶來吧!這餅也涼透了,不能吃了。我先陪你上去?”
徐奚文舔了舔嘴角,留戀地看了一眼盤子里的煎餅,不便再說什么,只得轉身離開。
吳媽陪徐奚文走進臥室,把門虛掩著,笑瞇瞇地問道:“阿文,春曉怎么樣啊?”
“什么怎么樣?”徐奚文看吳媽瞇著眼睛,滿臉的皺紋里彎著有些滑稽的笑容,他知道她每次這種表情必是自以為有了什么了不得的發現,不免覺得有些搞笑。
“這姑娘人怎么樣?”
“一般。”
“嗯?我覺得春曉挺好,聰明,勤快,人也實在。可這姑娘有一點不好——”吳媽故意拖長了聲音。
“哪里不好?”徐奚文看向吳媽,不知道她到底賣的什么關子。
“死心眼兒。你看她平時不聲不響,心里倒是有數,她認定的事可不會輕易改變。”吳媽別有深意地看著徐奚文,“這丫頭書讀得不多,但是個有主意的姑娘,不像那個陳嬌,只會耍些小聰明。這丫頭會過日子,儉省,每個月的工資都結結實實地存著,這以后是要回老家規規矩矩過日子的。”
徐奚文聽得莫名其妙,語氣冷淡下來,“這樣的小事干嘛要告訴我!”
“就因為是不值得上心的人,不值得上心的小事,才要多嘴提醒你一句。”吳媽意味深長地看著徐奚文,“阿文,那丫頭實在不值得你費心思。你是什么樣的身份?等著嫁給你的姑娘要是排隊,能從家門口排到外面的中山路去!你姑媽早就替你留意著了。”
徐奚文覺得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煩悶,臉上卻笑道:“呵呵,怎么說得像是給皇太子選秀啊?”
“要擱過去,還真是差不多。”吳媽笑咪咪地拉起徐奚文的手,“那丫頭不過是個傭人,明年指不定來不來呢!我知道你對她沒那個意思,那咱們也別讓人誤會,生出什么閑話來。你姑媽是最討厭不清白的事情的,這你最清楚。”
徐奚文嘆了口氣,“吳媽,你真是瞎操心。”
“是嗎?我是老糊涂了。”
徐奚文哼笑一聲:“我怎么可能喜歡那樣的女孩兒?將來給我做老婆的,必定是姑媽那樣,聰明賢惠,溫柔大氣的姑娘。我不過是覺得她挺有意思,跟她多說了幾句,怎么會當真呢!”
吳媽皺了皺眉,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笑道:“行了,我是老糊涂瞎操心,嘮叨這么久,你快睡吧。”
吳媽帶上門,隱約聽見樓下有腳步聲,于是嘆了口氣,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春曉木然地推開房門,摸索著走到床邊,忽然聽見陳嬌在黑暗中矯情地笑道:“喲,做個夜宵要這么久啊?”
臺燈猛然亮起,陳嬌裹著被子,一臉興奮地盯著春曉。
春曉皺了皺眉,沒有理會,只是坐在床邊愣神。
陳嬌奇怪地看著春曉的表情,訕訕地問道:“你怎么了?難得跟文少爺單獨相處,就算沒擦出什么火花,也不至于這副鬼樣子吧?”
春曉心里一陣翻騰,眼里漸漸蓄滿了淚,她擦了下眼睛掩飾地抱怨道:“大晚上的,非要吃什么夜宵!弄得廚房一團糟!”
陳嬌本來攢足了勁兒要好好打探這難得的八卦新聞,卻看見春曉幾乎要哭出來,覺得很是掃興,估計是那位少爺心情不好又故意拿她開涮。于是,打了個哈欠,重新鉆進被窩,訕訕地道:“吃人家的飯,拿人家的錢,不就得給人干活么!”
春曉小聲地抽泣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落,“我怎么可能喜歡這樣的女孩?不過是覺得她挺有意思,跟她多說了幾句,怎么會當真呢!”春曉腦海里不停地回響著這句話,覺得十分屈辱,就算自己只是個女傭,也不是隨便供你開心的!春曉突然很想回家,家鄉的日子雖然清貧,可還是比這里自由快活得多!自家的那個小院,從來都是干干凈凈,漂漂亮亮,一年四季花香不斷,十里八鄉的誰不夸她能干?我也是爸爸的心尖兒呢!等我攢夠了錢,回去開一座花房,誰要在這里看你的臉色過日子?誰稀罕你喜不喜歡?……
春曉哭了很久,直到從窗簾縫隙里透進來的白月光逐漸被淡藍色的晨光稀釋,才終于停了淚,躺在床上,把淤積在心里很久的一口氣長長地吐出來。
這天晚上,徐奚文睡得很不好,他眼前總搖晃著那個姑娘的模樣,微笑的,溫柔的,尷尬的,討好的,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當真是對這女孩動了心么?怎么可能?!他努力想讓自己考慮一下祁震提出的計劃,可是思緒卻像纏在蛛網上的飛蛾難以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