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軍停下回頭四處看看,目光落在松思樵身上。松思樵看見黃小軍在晚風中哆嗦了一下。
“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向你打聽一個人。”
黃小軍不理松思樵,往樓門里走。
“認識雙雪松嗎?”
“不認識!你他媽的誰啊。”黃小軍推了一把擋在他面前的這位戴口罩的人。
松思樵沒讓,冷冷地哼笑一下,“我是鬼。你信不?”黃小軍拔腿就要跑。
松思樵拉住他,“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要不然,對你自己不利。”
“我沒什么好回答的。你說的人我不認識。”
“雙雪松是你以前的同事,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是不敢認識吧。”
“單位太大,就不認識怎么啦!你敢說全國的人你都認識嗎?”
“看來你酒量很好啊!喝的那么多,還能狡辯。這么說,你拒絕承認認識雙雪松,就是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嘍。看來,雙雪松還真是你扔進河里的。”
黃小軍高聲叫起來,“你趕緊讓了!要不然我喊你是小偷,搶劫!”
“正好。你喊了,我就光明正大地把你送公安局。要不然,我現在一拳打倒你,說你喝多了。你自己看著辦!再說,我來找你,還能沒準備嗎?”
“你想怎么樣。”
“我不想怎么樣!張超死了,陳琳瑞死了,你就沒覺得有些什么蹊蹺?你就沒想到下一個人會是誰?”
黃小軍臉色嚴峻了些許,目光沉下來像是在考慮什么。松思樵看黃小軍這樣,就說:“我是來給你提個醒,出門開車小心。一個人不要晚歸。該做什么盡早準備,狡兔死走狗烹。你總該聽說過吧。其實,現在最安全的,就是你去自首。真的,快去自首!自首你可以活。”
松思樵說完,放開黃小軍走了。
黃小軍連電梯都不敢乘了,飛跑上樓提著一口氣竄進家里,亂拳砸門把老婆吵來給他開了門罵道:“這么晚死回來,還吵得雞飛狗跳!敲什么敲!”
黃小軍一頭扎進臥室扯過被子把自己全身藏起來。
老婆追進來嘩一下扯開被子:“喝醉了還知道回家睡覺!你怎么不睡馬路上!把鞋子給老娘脫掉!”
黃小軍搶過被子:“別叫了。完了完了。”
老婆一指禪點到黃小軍額頭,“大晚上你鬼叫!完了個屁!你完了老娘誰來養!你以后再出去喝多回來耍酒瘋,老娘去砸你酒桌!滾去沙發上睡!”
說著,把黃小軍手里的被子扯走,推出黃小軍把臥室門一關,自己睡了。
黃小軍一夜輾轉難眠,再說沙發是個不好輾轉的地方,黃小軍一輾轉就轉到地上。早上很早起來給老婆孩子用豆漿機打豆漿,下樓買早點。
老婆以為他酒后恢復人性,也就不提昨晚的事了。
老婆孩子都去上班,黃小軍給單位說自己身體不適,去醫院看病。
說是去醫院,黃小軍卻開著車到派出所外經過。轉了一圈又把車開走。如此燒了兩圈汽油,又開走了。
淡定淡定!黃小軍把車開到一個茶樓附近停下,進茶樓上雅間點了壺養生藥茶,獨自對著窗戶小口喝茶。茶樓對面是個公園,碧樹蔥蘢,樹間的鳥閑不住地唱幾聲,遠看城市高樓入云,藍天分外清朗。一切都是這么愜意舒適,藥茶的清香讓黃小軍對目前的生活,包括對自己都非常滿意。這美好的一切都是自己頭腦聰明,苦心經營的結果。
為什么要聽信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危言聳聽?騙三歲孩子嗎?再混幾年就可以退休享福!一切的過往和閑人閑事馬上就能統統推得一干二凈。這么多年都過來了!
不過,還有這幾年?陳琳瑞的死純屬意外!純屬意外!黃小軍一會兒對未來生活充滿向往,一會兒又疑神疑鬼時,手機響了,拿出來看號碼沒見過。手機系統自動識別并提示為詐騙推銷!
黃小軍立刻毫不猶豫地掛斷!想騙老子!老子現在有心事,要不然騙得你把我叫爺爺!但是疑似詐騙推銷號碼的主人顯然臉皮比普通人類厚得多,電話又響了!
是你逼我騙你的!黃小軍氣憤地“喂”著,并不等對方開口就說,“你不要煩了!我知道你缺錢!把你的賬號發過來,我給你打一個億,夠不夠?兄弟!不夠的話,打十個億!你不要吵我!我現在正看著窗外花花草草,享受成功的樂趣!我很高興,快把卡號給我發過來!”
“發你個頭!黃小軍,你神經病犯了吧!老子給你打一百個億要不要!”對方倒是很有耐心地聽完,并呵呵笑罵起來。
怎么?詐騙推銷的連老子姓名都搞去了!
“媽的,你好日子過昏頭了。老子是趙錢廣!”
“哎呀,趙哥!你怎么想起小弟了,真是難怪早上見喜鵲枝頭叫。”
“嗯!黃經理貴人多忘事,還記得我趙某是老幾喲。”
“不是,趙哥,您現在冰清市有頭有臉有身份,平時我也巴結不上啊。”
“不敢。你這會兒有空嗎?”
“當然空,我去拜訪您吧。”黃小軍眼珠滴溜亂轉著,不知趙錢廣突然要見自己是什么意思。
“哪里,我想請你賞光吃頓飯。”
趙錢廣讓黃小軍先到他入住的酒店房間里來見面。
陳琳瑞居然會死掉?這是趙錢廣沒有預料到的。只從她那里敲詐到五十萬!她就撒手人寰,也太經不起風浪了吧!趙錢廣琢磨著有些問題!張超!陳琳瑞!
巫寶這小子有耐心啊!等一個機會能等這么多年!那么,上次他發火說的話,是在敲打我呀!
黃小軍敲門進來,趙錢廣問,“沒發現有人跟著吧?”
“沒有。你放心。”黃小軍確實一路小心,昨晚那個人特別奇怪,他知道的肯定不少!還勸我自首?會是什么人呢?
黃小軍剛才在電話里已經客套過了,這會兒開門見山,“你不是說咱們盡量不見面嗎?有大事?”
“巫寶最近怎么樣?”
“挺高興的。”
趙錢廣手放在肚皮上,以孕婦的習慣撫摸著他的肥肉沉吟片刻,“陳琳瑞死了,他當然高興。最后剩下他一個,他會笑死過去的。”
“那怎么辦?”
趙錢廣看著黃小軍,“那你怎么想?”
“這么多年好好的。現在能有什么。陳琳瑞的死,純屬意外。巫寶要是下手,多少年前他不動?”
“廢話!機會機會!沒機會沒條件隨便搞死一個人,警察能不察翻天嗎?”
“那?你有什么法子,現在就直說吧。”
“不如我們反殺,先將住巫寶的軍,讓他不敢動。我們拿錢走人。”
“能將他什么軍?你只能拿證據嚇他。逼急了,他痛下殺手,被他將住還差不多。”
“這樣,我找他談,把證據給他,你從中調解說和,他給我錢,我給你分錢,從此咱們算清,各走各道。”
“你把證據給他,他當時就能讓你走不出門。”
“傻呀!我讓趙儉帶人在外面等著。我不出去,趙儉就打電話向警察揭發他。”
“不行,巫寶的女兒巫拉娜不會在外面控制住趙儉?”
“那就控制住巫寶,讓他家人把錢打給我們。他不敢報警的。”趙錢廣這樣設想了一番,看著愣神的黃小軍,“大白天的,瞧你一副做夢的樣子。怎么?有想法?”
“沒有沒有。”黃小軍搖著腦袋,不無擔心地提出:“我們的事,是不是在被人調查?”
趙錢廣好日子滋潤的小眼睛陡然睜大,“什么?什么意思?”
“昨晚我回家,在樓下被一個人攔住,他問我認不認識雙雪松。”
趙錢廣繼續保持小眼睛放大一圈的狀態,直勾勾盯著黃小軍,“你怎么說?”
“我當然說不認識。然后就喊抓搶劫,把他嚇跑了。”
“什么人?”
“穿著黑衣黑褲戴著黑口罩。個子高高的,肩寬腰細,大長腿,身材很好......”
“黑衣黑褲黑口罩,個子高高的......”趙錢廣一邊想一邊念叨:“不講理?”
“什么不講理。誰不講理?”
“那個人是不是手勁很大,滿嘴他媽的,脾氣也大?很跩的樣子。”
“那倒沒有,我感覺那人挺斯文的。”
趙錢廣摸肚子的手已經移了位置,撫摸著沒有胡子的下巴對黃小軍說,“對!就當你什么都不知道。現在出門可要小心。”
黃小軍記得昨晚那個黑衣服也這樣提醒自己。
趙錢廣請黃小軍吃了飯兩人出酒店,卻看見巫拉娜。巫拉娜好像沒在意,腳步急勿勿進酒店,也不知在干嘛。
黃小軍希望巫拉娜沒看見自己,加快步子走了。
巫拉娜假裝沒看見黃小軍。黃小軍旁邊不是趙錢廣嗎?他倆怎么湊到一塊兒了?
不過,巫拉娜只是略帶疑問就一閃而過。她在追柳鶯鸝失蹤的案子,并特意找到全局長談這件失蹤案。沒想到全努力非常肯定地點頭,表示支持。巫拉娜也指望通過這件事,沖淡栽贓松思樵帶給自己的負面影響。如果順利辦成這件陳年舊案,自己說不定還能一案成名呢!
不過,這案子時間長了,沒人追沒人問。找個了解柳鶯鸝的人都不容易。幾乎是托關系一樣,才聯系到她當時大學的一位同學,好不容易約到。在趕來的路上,又接到金步搖電話,巫拉娜說自己要見柳鶯鸝的同學,金步搖竟然神秘兮兮地說,“我覺得你可以直接調查師為善,他古里古怪,看著就像變態殺人犯。”
巫拉娜沒好意思直接同意,只是溫婉地回道,“你的建議非常好。不過,這些要證據。如果你有什么情況或者接觸到證據、證人,來找我。”
還好這位柳鶯鸝的同學也剛到沒多久,對遲到女警察挺客氣,表示理解她工作忙。
這位女同學三十來歲的模樣,戴著眼鏡,長長的卷發全部攏在腦后,露出大額頭,同時也顯得黑框眼鏡特別大,白中泛黃的骨感方臉,薄唇緊抿,滿臉權威感和嚴肅以及一絲不茍。看到巫拉娜,眼神中的威嚴才略收斂,擺出知識分子對同階層的微笑。
這位李建英是柳鶯鸝一個宿舍的同學。對于女警察讓她談談的這位柳鶯鸝,李建英嘴角撇了一下,“哎呀,這個怎么說呢?我覺得在背地里講一個人,不好的。”
“哪有?你把知道的告訴警察,這對尋找她非常有幫助。”
“這樣。”李建英扭扭捏捏猶猶豫豫地扶扶眼鏡框,欲言又止。巫拉娜要不是先擺出溫婉嫻淑的畫風,真想拍桌子命令:快說。
巫拉娜幾乎要咬牙了,“沒事兒。我們對您說的話都是保秘的。也絕不泄露您的信息。”
李建英一說開,就停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