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環景市,北關街道。
鄭向看著自己房間白色的吊頂,怔怔出神,過了好一會,才起身用紅筆劃掉了日歷上的26號。
昨天將情緒發泄完一時爽,事后和大白一起挨個撿起,撿的更爽...
“果然一直撿錢一直爽...”鄭向總算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做撿錢撿到手抽筋。
后來他眼神平淡看向那金山銀山,內心毫無波瀾,最終被隨意地丟在家中的儲藏室。
起床后,才發現鏡子中的自己有些憔悴,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更加嚴重,但眼神平靜了很多,摸了摸下巴新冒出的胡茬,鄭向思考著今天該做點什么。
現在并不確定,外面的人是否了解里面的情況,但還是要試一試,同時要確定從地底能否出去,還有在城內找人的事也不能停止。
要做的事情太多,那就一件一件來。
對了,還有電的事情。
鄭向享受著現代生活帶來的便利,沒有電,他什么也做不成。
現在家庭的備用電池,光是供應冰箱的電壓就夠嗆的了,他怕冰箱中的食物壞掉,只能開啟冰箱。
看來找備用電池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接下來城市的備用電能最多能堅持一周,這一周內鄭向必須要賺取大量的信用點數。
因為有些離線支付功能的物品不像共享汽車一樣,在用使用結束后扣除手環的信用點,有些光能風能自供電的物品,需要提前扣除信用點數,如路邊的3D食物打印機等等。
而他除了父母的手環以外,其他手環拿再多都無用,金融這一方面幾乎鉆不了漏洞。
今天是失去電的第三天。
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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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空氣中有些濕潤,氣壓也有些低沉。
鄭向讓大白用“鄭氏開門法”打開了附近面包店的大門,拿了些未過期的食品,大搖大擺走了出來,估計這不是最后一次嘗面包的滋味也差不多了。
家中冰箱保鮮層的東西要率先解決,在還沒有看見任何活物的現在,可不能浪費。
到現在鄭向也沒能理解為什么連動物都消失了,這兩天他連螞蟻都沒有看見,外星人把所有動物都帶走了,就留下了自己和綠色植物。
鄭向走到路邊的小樹旁,輕輕拍著棕色的樹干說道“小老弟,看來我和你還是同類啊,你說說,我和你到底哪一點像了?”
小樹用沉默回應鄭向。
鄭向想到了什么,看著樹頂的一片青草綠啞口無言。
大白黑色的眼睛中默默地注視這一切,好像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調侃完自己的鄭向,視線眺望到樹后方,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店鋪,一家古董店,但更像是雜貨店。
離鄭向的家并不遠,里面從陽春白雪的字畫古董,到下里巴人的橡皮泥可謂是要啥有啥。
店鋪旁立著一副四字的帖子,字跡蒼勁有力,有大家風范,題字為“畫地為牢”,當時聽老陳說這是他的鎮店之寶,小時候的鄭向居然還真信了。
那個時候,鄭向總喜歡來這里玩,因為雜貨店的陳叔時不時就送他一些小玩意,他也是為數不多,對他好的長輩了。
“老陳,得罪嘍。”
鄭向嬉皮笑臉地面對木門說道,隨后絲毫不客氣地讓大白撬開了大門,翻了好一會才找出了環景市的地圖。
地圖平攤在桌面上,沒能找到圓規,只好以手作圓規把昨天去過的地方大致比劃了一下,果然是一個圓形,直徑有一個半巴掌的大。
看了眼右下角的比例尺,直徑20~21公里的樣子,涵蓋了整個環景市的市區,南邊郊區的部分也在其中。
準備回去后用圓規做更精確的劃分。
又翻了翻一些雜物,拿走了一些卷尺類測量工具,還看到一個指南針但是好像壞掉了,指針只隨著重力的位置轉,這讓他有些不解,但理解不了的事這幾天發生的太多了,也來不及多想。
“老陳,等你回來,我會給付錢的。”
鄭向對著無人的雜貨店說到,雖然知道并沒有人,但就這樣拿熟人的東西,什么都不說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
環景市露天運動場。
這里面有一個標準的足球運動場,加上周邊的綠地,已經市區最大的開闊地了。
往常的這里總是有很多自發的足球愛好者,偶爾還有友誼賽在其中打響,自從2046年國足拿下世界杯的冠軍后,足球運動逐漸風靡,甚至還有小眾向的機器人足球賽。
如今一道身影忙碌在上面,時而用紅色的油漆在一些關鍵位置畫上一個點,時而用卷尺測量大致的距離。
“大白,上班啦”鄭向對著大白喊道。
確定好位置之后,就該大白就登場了,它根據鄭向標好的定位,不斷畫出一個字母,大白忙碌的同時,鄭向也沒閑著開始下一個字母的位置測量定位。
不久,整個操場出現大大的“SOS”的紅的字母,原本想寫“求救”的鄭向改變了主意,因為覺得關鍵點定位不夠準確,他自己在空中都不一定能看懂。
鄭向四仰八叉的躺在綠色的草坪上,大口吞吐著氧氣,看起來不難的活,真正做起來卻花了不少時間,身上更是帶有些輕微刺鼻的油漆味。
鄭向又像是回到了上班的時候,一天到晚有忙不完的事。
轉過頭,大白仍在兢兢業業的執行命令,兩只白色的小短腿都被染成了紅色,看得鄭向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下午。
鄭向在A4紙上用紅色信號筆寫了一份的“告示”,隨后讓大白手動“打印”30多份,內容就是鄭向的自我介紹和公寓樓地址,并且注明如果人不在,請在門上留個時間,他會按時到來。
他已經不想機械式的找人了,何況就算想挨家挨戶的搜,除了老式住宅,多數的電子防盜門,根本不是鄭向或者大白能輕松打開的。
家庭住房比春熙路的安全系數都高,鄭向都覺得有些可笑,可能是太久沒人敢搶珠寶店的原因。
更何況,現在他都已經是一名準罪犯了,只要人們歸來,確認記錄,那他就是板上釘釘的搶劫犯。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人能回來,什么都好說。
將單子貼在各大超市和生活用品的顯眼處,特意用油漆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紅的箭頭,如果真的有人看見的話,應該會來找自己吧,起碼要讓他們知道這座城市里還有鄭向。
而他沒敢直接寫家庭的位置,也是怕有人居心不良,不過鄭向準備每天早上去公寓門前確認一眼。
找了個北面的防護罩邊緣,開始了挖隧道的大工程,這里距離家較近,來回也方便。
從頭開始,在工具的加持下,大白挖的很快,但到一米深的時候依舊看不見底,鄭向想起一個漫畫圖。
描繪的是一個在地底的淘金人,看著其他淘金人放棄了,他也認為這里并沒有金子,但在距離地底下方僅僅只有一指的地方,里面全是金礦。
鄭向知道這只是一種“堅持”的表達,但若是一開始方向就錯了,那無論如何也挖不到“金礦”的。
反復思量后,覺得還是不應該放棄,但每天不能占用太多(大白的)時間,城內的生活物資夠他用一段時間,并非一定要出城,何況還有很多問題需要鄭向去尋找答案。
...
鄭向疲倦的走到自家大門前,手掌按上去,同時門前的攝像頭進行面部識別,雙重驗證下大門迅速打開。
假如家庭備用電源沒電了,門的內置電源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電量用盡,真會發生“有家不能回”的情況。
當然,這種情況一定要避免,他可不想完成砸開自家大門的壯舉。
一身油漆和泥土混雜的味道讓他都有點不想進家門,直接將衣物脫下,丟在門口的木筐中,一路小跑到了浴室,用涼水沖刷掉身上的氣味。
“對了,現在全城的衣服都可以隨便拿,那我還洗什么衣服啊。”
“嘿,不僅是隨便穿,我還可以穿一件丟一件,省水又省心。”
“一天一件,不帶重樣的。”
男人獨自洗澡時,樂趣總是很多,這可能是鄭向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了,沖了一會,想起用洗發露了。
人得意忘形的時候,報應來得總是特別快。
“泡沫進眼睛里了。”
“這樣可無法消磨我的意志。”鄭向滿頭白色泡沫,閉緊雙眼,手指不停搓著頭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已經落魄到這般田地,不信還能再慘一點?
這時花灑終于頂不住了,嘩嘩的流水聲瞬間變成滴滴答答聲響。
片刻之后,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鄭向渾身赤裸站在浴室中,嘴巴張的比碗口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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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
書桌上的手電筒照亮了半個房間。
鄭向眼神平靜,在筆記本上記錄著這幾天發生的事和總結,還有關于未來幾天內的規劃。
此刻,窗外忽有風雷呼嘯,幾道閃電落下瞬間整座城市宛如白晝,瓢潑大雨跟隨著降下,雨水噼里啪啦不斷的敲打著窗戶。
靠近窗戶的書桌上,有一本還未合上的筆記本,在標注了9月26號的這一頁的結尾處寫了這樣一句話:
“孤城法則第一條:哪怕你一個人孤立無援,也請一定不要放棄希望,如果你對自己失望,那你愛的人只能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