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畏畏縮縮的,正匍匐在灌木叢中的成年男子。
正是一身府兵裝扮的膽小斥候——張鐵牛。
蕭天逸沒想到,會在這個與張鐵牛曾經一起待過的灌木叢中,再次讓倆人相遇上。
他驚訝的話語剛落。
額頭正和土壤親密接觸的府兵張鐵牛,聽到身后傳來的年輕而又耳熟的聲音后,立刻變得激動了起來。
剛才經歷了從天而降的驚嚇,還有此時背后尖銳刀尖帶給他的寒意,已經不能再讓他繼續膽戰心寒的畏縮與顫抖了。
府兵張鐵牛激動的用背脊,擠開了那松懈下來的利刃。
然后,他迅速地翻轉著身子,平躺在了灌木叢中,大聲嚷道:
“嚇死了!嚇死了!大人啊,你回來就回來嘛,干嘛鬧出這么大陣勢啊!”
蕭天逸在張鐵牛開口說話的時候,已經將手里的長刃匕首,放回了武裝帶上的插槽中。
“你怎么,會在這里?”
蕭天逸一邊低沉的聲音問道,一邊用眼角看了看府兵張鐵牛身子下面,壓著得一把自動步槍。
經過了一場鐵與血的洗禮,此時的蕭天逸,帶給了府兵張鐵牛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熟悉的是蕭天逸說著話的時候,外放出來的那股濃烈的勢。那是府軍高層們在他們這些普通府兵面前,經常會外放的一種威勢。
這種勢是一種力量,也是一種發展方向。
陌生卻是因為這種威勢,不應該會出現在蕭天逸這個少年的身上。
一天一夜的時間,面前的這個少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才能成長到此刻,直接從氣勢上,就能碾壓住自己的狀態啊。
府兵張鐵牛不會明白。
如果在上古時代,能做到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之人,必定心性堅韌,不怒自威。
幾百名鮮活的普通府兵,雖非蕭天逸親手作為,卻還是因他而毀。
死亡的贊歌,激活了蕭天逸內心的潛藏之勢。
蕭天逸此時冷淡的話語,已經不是之前,與之打交道過程中的隨性灑脫。
而是,他身體內逐漸升起的勢!
在他心性變化以后的自發散出。
這種自發散出的勢,蕭天逸沒有刻意地去收斂,因為他還沒覺察到這種狀態。
并且,他也還不懂!
近距離的威勢碾壓,讓府兵張鐵牛對于蕭天逸的問話,謹慎的對待了起來。
“稟報大人,小人可是一直在這里等您啊!當大人走后,小人哪里都沒有去,一直留在了這里等著大人啊。小人已經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府兵張鐵牛雖然懦弱,但是心思還是很活絡的。
他此時覺得,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具體原因應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較低的姿態,去平息散發威勢之人的氣勢。
氣勢積攢過多,很容易炸裂。
如同爆炸般,會殃及到無辜,比如張鐵牛他自己...
蕭天逸透過這凌晨以后的昏暗夜色中,看清了張鐵牛臉上那委屈的神情,突然緩和的開口說道:
“說說我離開以后,你身邊經歷過的事情吧。”
府兵張鐵牛只能通過感覺,去感受周圍的氣息,還有蕭天逸此時說話的氣勢。
當他發現蕭天逸發散的威勢有所收斂之后,便開始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正了自己身體,開始緩緩講述著,蕭天逸帶著伯長王猛離開之后的事情。
原來,當蕭天逸在斥候營地里,挾持著斥候伯長快速離開以后。
整個百人斥候營地內,頓時亂成一團。
選擇主動追擊的隊伍,和選擇堅守待命的隊伍,各持己見。
府兵張鐵牛擔心著百人斥候隊中的錢伍長小隊等人,會將自己押送蕭天逸這個禍害,并帶入斥候營地的事情,廣而告之。
他便一刻不打算繼續留在這斥候營地內,去面對將會產生的那些未知威脅。
府兵張鐵牛,趁著斥候營地內其他府兵混亂的跑動,隨意抓上了幾把子彈放入了自己口袋。然后提著手里的空槍,跟隨著追擊的人群,向著營地外面跑去。
跑出斥候營地后的張鐵牛,突然發覺自己已經無處可去!
他趁著已經降臨的夜色,獨自躲在一個陰暗的密林角落中,在心里思索了許久。
張鐵牛覺得自己南卡領的府兵生涯,應該已經就此斷送了。
他的小隊,除開他自己,已經玩全毀滅。
雖然他和隊友們,并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但是府兵的生活,還是給到了他不少的歸屬感。
可張鐵牛又不想繼續待在南卡領的府軍中,成為那只將被秋后算賬的螞蚱,只能選擇離開。
離開之后,又能去到哪里呢?
府兵張鐵牛找不到具體的方向,他在心里怨恨著蕭天逸的同時,突然記起蕭天逸曾提到過,可以去到反抗軍那邊,過一種不為人知的全新生活。
其實,這個建議也很不錯啊。
理清思路的府兵張鐵牛,果斷的決定去到蕭天逸藏匿府兵身上扒下的物資那邊。
那里有,他們曾一起潛藏的巨大灌木叢。
剛剛接觸后,稍稍認識的這位反抗軍強人。雖然不知道他挾持的伯長王猛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又做過什么。但是張鐵牛下意識的覺得,蕭天逸一定還會回到這個地方,這里還儲藏著那個強人,精心收集的裝備與物資!
斥候營地內,剩下的十多名名伍長,只能收攏好各自的小隊。經過一番協商后,決定向來時的路途撤離,撤回到府軍主力隊伍可能行進到的方位。
這些剩下的府軍斥候們,異常迅速地拔營而起,沒有去追尋那些隨意遠離,或是去追擊的零散府兵小隊。
沒有一個權威首領的帶領,他們只能選擇一種最為合理的行動,來化解這場突如其來的沖突。
回到府軍主力隊伍后,自然會有府軍高層去安排他們,并給予新的行動指示。
府兵張鐵牛便在這種混亂的背景之中,悄然離開了斥候營地不遠處的密林,轉身折返去到與了,與蕭天逸一起行來的那條舊路。
八小時的夜色行進。
府兵張鐵牛終于在下半夜,抵達了他們曾經潛藏的那處半山腰處。
在這處灌木叢中,又經過了一天一夜的煎熬等待。躁動不安的張鐵牛,終于迎來了蕭天逸的從天而降!
府兵張鐵牛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的詳細原因,蕭天逸已經從張鐵牛的嘴里,得到了貌似可靠的答案。
蕭天逸雖然收斂了氣勢,但沒有轉變自己的情緒。
只見他在夜色中,冷冷地問道:
“你睡不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