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偷偷摸摸跑哪幽會去了,快從實招來!”沐卿見二人一同步入靈棲宮,便出言調侃。方才聽某人提起,他因攛掇著靜心跟他回沉仙谷,屢次被拒,這幾日下來除了睡覺,幾乎賴在這兒,估摸此時心情郁結,說話竟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紫柒習慣順著他,無話針對,見玉織正在側殿中教導小艾,走近一瞧,正在背誦心經。二人見了,忙打住,起身行禮。
“一切可還習慣?”紫柒拉住小艾坐下,同往常一般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問道。
小艾展開笑顏,沖紫柒甜甜一笑,點點頭,言行中卻帶著幾分拘謹,不似在凡間一般活潑說話。
紫柒蹙了蹙眉頭,遂抬頭看向一旁的玉織,問道:“安排宮邸了嗎?”
“回公主,定了凌煙閣,另外選了一名仙侍主事,領八名仙婢照顧。看守將領與各宮一樣。”
“只一位仙侍呢?”紫柒問道。
“原該是兩位,后來想著小艾每日跟著我,也就打發了。”這般含糊交代不清,實在不是玉織的作風。再看小艾畏畏縮縮的模樣,紫柒心里猶如明鏡。
“如何打發的?如今到哪處當差了?”紫柒原不管事,只是天庭幾日,行事也強硬起來。
玉織見狀,便知小艾的事情瞞不過去,看樣子,也保不住那位仙侍了,只得一五一十稟告。
“如今,連你也學得這般庇護,真叫人失望。”紫柒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透著寒意,刺人心骨。玉織深知公主動了怒,連忙跪地請罪。
“妖精如何?神仙又如何?這仙侍修為不足,那就貶下凡歷煉吧,以后不必再進神域。”
“是~”玉織領命。
“等等,傳令下去,小艾與本宮仙緣,以后若再有苛待輕視者,削除神籍,貶去妖界。”
“是~”
眾人皆退,只剩御堯和沐卿,三人一同用膳,鴉雀無聲。飯畢,沐卿忍不住瞟了瞟主位上的紫柒。
“叔父不停瞧我,做什么?”沐卿茶水噴濺而出,一臉狼狽,道:“得,稱呼又回了去,我奇怪這怎么閉關不久,怒氣漲了不少。害我都不敢多言。”
“您是覺著我方才的行事不對?御堯神君怎么看?”紫柒調轉話頭,心中倒是有幾分期待他的說法。
“很妥~你覺著呢?叔父!”御堯一開口,如同焦雷打在二人身上,這稱呼倒震驚了紫柒,一時沒了動作。沐卿沒坐穩,從椅上滑落下來,跌坐在地。
“呵~你們兩個還真是~”沐卿兩轱轆眼在二人之間打轉,打趣了一句,又道:“可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兒?怎么連這廝也跟著你喊了?”
紫柒哪里禁得起這般言語的調侃,頓時紅了臉,結巴道:“你又昏頭混說,仔細我罰你。”
“那敢情是我誤會了,不過,御堯,你這悶葫蘆越發有趣了,哈哈~走了,我去找小心心。”說完,沐卿沖二人眨巴眼,便從地上爬起,撣了撣衣袖,瀟灑地走了。
殿中又靜了下來,只是紫柒兩頰緋紅,沒有消退的意思。她裝作若無其事抿起杯中玉酒,一杯接著一杯。
“沐卿釀酒乃一絕,我這還有。”御堯揮手,酒壺飛至桌前,順便替她滿上一杯。
紫柒也顧不得臉紅,挑明話說道:“神君還未替我解惑,那日在凡間,你為何囑咐沐卿留在清漪苑,不讓他與你一道回營?還有后來幽冥殿,你說殺夜天寒還不到時候,又是何意?莫非你早就知道一切,暗中籌謀?”
御堯坐在一旁不說話,只聽著紫柒一人叨叨說不停,臉上現出一絲寵溺的笑意。紫柒原是酒喝多了,竟不知話也多起來。等她話音一落,方覺自己說得多了些。
“你瞧我做什么,快些回話!”紫柒用命令的口氣掩飾自己的窘態。
“嗯,讓臣先捋捋頭緒。”御堯斜靠在榻上,半晌方開了口道:“其實~早在前往仙界之時,我便派人潛入魔界打探消息,直到拓蒼山一戰,刑焱僥幸逃脫,一直沒有動靜的夜天寒突然召集魔族十二將領密會商議,我猜想許是你的行蹤暴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但軍中不可無帥,為了你的安全,沐卿留下,以防萬一。”
“他法力可不及我~”紫柒損道。
“嗯,你涉世未深,考慮沐卿年歲已高,又四處游歷,更善于應付麻煩。”御堯說話,比紫柒更氣人,慶幸沐卿不在,否則又是一番折騰。
“那后來呢?后來,你怎會趕去魔界救我,又為何說殺他不是時候?”
“沐卿千里傳音,我沒算到你會來找我。”御堯抬頭深深看了紫柒一眼,紫柒見狀,眼神躲閃,辯解道:“神君向來足智多謀,卻慣會先斬后奏。你隱瞞實情,但念在你是長輩我自然是要親自去請你問個明白的。”
御堯唇角微微勾起,笑著附和道:“甚是有理,小神今后會一一細稟。公主不是還想問為何當時不殺夜天寒的緣故嗎?”紫柒急忙點頭,坐直了身子。
“我調查夜天寒多年,但他的身份來歷至今未明,思慮再三,斷不可輕易動他。”紫柒聽了此話,更加糊涂,滿臉疑惑地看著御堯,示意他繼續說。
“想來沐卿也并未將此事弄明白,你自然也不清楚。昔日大戰,前任魔尊夜冥大傷元氣,大帝重整六界,以幽冥懸河為界,劃出魔界領地,加以鎮壓。安穩幾萬年后,突然傳出新任魔尊繼位的消息,奇怪的是六界皆知,老魔尊只有一女,并無公子,等我潛入魔界,卻發現夜冥再無蹤跡。”
紫柒眉頭緊蹙,心中疑云難以消散,口中念叨:“消失了,一界之主怎會憑空消失?夜天寒不是他的兒子,那當時六界竟無人質疑嗎!”
“有,為了坐穩魔尊之位,夜天寒秘密處決十位跟隨老魔尊征戰的老將,將他們燒為灰燼,而后扶植了自己人,二來,幽冥鬼火,只有魔界王族才可掌控,因此他的身份也無人再議。此后,魔界上下統一,再無內亂。”
御堯繼續解釋:“各界雖有抗議,但自顧不暇,天君一向主張和氣,不愿大動干戈。妖界挑釁,卻被夜天寒打得鼻青臉腫,當了個跟班。至于,神界,你年紀尚小,沐卿也只管護你,懶得插手。”
紫柒沉沉嘆了口氣,說道:“此事霧里看花,如今數萬年已過,真相怕是難以追究。雖然夜天寒身份不明,但殺不殺他,又有何關系?”
“嗯,我正想同你說這個。此前,我到魔界打探,并非全無收獲。”紫柒聽得越發好奇起來,連忙催問。
“那時夜天寒繼位,弒將立威后,短期內便得萬民擁戴,坊間一直流傳魔尊再世。直到上次幽冥殿前,與他過招,察覺出夜天寒身上有夜冥的氣息。”
“他是夜冥!”紫柒甚是吃驚,立刻起身,走至御堯跟前,道:“不對,當日父帝將夜冥重傷,明面上劃分魔界地域,實則是將其全族封印此處,尤其是他,法力殆盡,魂飛魄散,根本不可能重生。若能重生,我父帝也不會離去。”
御堯也站了起來,和紫柒對視,輕聲安慰道:“不會,我猜想他或許是夜冥彌留之際選中的一顆棋子,傳其功法,助他光復魔族。”
紫柒不安的內心漸漸平復,她漫步至窗前,深嘆一口氣,堅決說道:“光復!笑話!憑他是誰!父帝拿命守護的六界決不能亂!”
此刻,御堯的嘴角似乎又上揚起來,紫柒沒有注意到背后有一雙飽含情感的雙眸,御靜靜地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