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山路不斷向上延伸,仿佛無窮無盡般,好在易天的鯤演和單足趕蟬都是難得的武技和輕功,只見他的身影在山路間不斷閃爍飛掠,終是見到了斷空閣——這里就是斷空山巔!易天只消回頭,便能看見下面厚厚的云層,盡管它們都不是烏云,但在不見月亮的夜空中,它們也如烏云般漆黑。
眼前就是宏偉氣派的斷空閣,兩扇大門就像城門一般,厚重而深沉。圍墻也高的像是城樓一樣,不斷向兩頭伸展,紫金牌匾上書“斷空閣”三個大字,盡顯古樸深邃之氣。易天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他先是躲在了山路旁邊,以免這里會有守夜的弟子,再用鯤演從地下進入到斷空閣,緊接著,他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斷空閣當中。來不及去看斷空閣內的景象,他可是潛入進斷空閣的,說不定周圍就有弒皇的人在巡夜。不敢在原地停留,他在斷空閣內飛奔,尋找著長老的住處。
斷空閣分內外兩門,弒皇雖新建了核心區域,但也是在內門當中,易天所在的地方就是外門,估計外門的長老的實力,也只會在辟谷境罷。
尋找間,易天的精神力就發現了一個辟谷五重的人,就在眼前的庭院里。用鯤演進入到房間,不出易天所料,還沒等他站穩,就聽見了一個中年人警惕的聲音說“誰?”
易天不敢磨蹭,他沒有身穿斷空閣弟子的服飾,要是這位長老把他當做敵人,不聽他說話,便把他殺了,那他可就太冤了。易天也不去看這位長老的模樣,急急忙忙就要從乾坤袋中掏出密信呈上,可密信剛拿在手里,長老就又一次說出“怎么是你?”聲音中充滿了疑惑。
易天愣住了,莫非這位長老和自己見過面么?易天連忙抬頭看去,發現竟然是在北城時有過淺談的鶴一城!
此時鶴一城并沒有躺在榻上休息,全身還穿戴著長老的服飾:身穿黑白相間的鶴氅,腳上穿著云履鞋,頭戴束發冠,上面還有一支古樸的木釵——易天在北城時見到鶴一城的穿戴還不是這樣,估計外出的穿戴要比在宗門內隨性些吧!他手里拿著一本古書,站在塌邊上,看易天的眼神中充滿驚詫和疑惑。可想而知在易天沒有來時,鶴一城正坐在榻上秉燭夜讀。
鶴一城說“莫非你是完成了三次斷空任務?這可是了不得,你應該是第一個完成的罷。可就算如此,你怎么深夜潛入我的房子來了,有什么要緊的事么?”
易天先對鶴一城作揖示意,隨后布置了一道結界。鶴一城見后,笑說“大可不必如此,這里是斷空閣,要說有宵小之輩來犯,你可還是頭一個呢!有什么事盡管說來!”
易天將手中面密信遞向鶴一城,說“我還并未拜入斷空閣,可事關斷空閣存亡之際……我深知自己人微言輕,幸有斷空閣閣主寫給精靈族密信一封,請長老過目。”
鶴一城雖充滿詫異,也不曉得易天所說,但其心中對易天尚有好感,也只能強忍著不發作,接過密信。他心中并不相信,即是閣主密信,為何會到與他人之手?這信多半是易天偽造,閣主的字跡他是認得的。他打算好,只要他發現信上的字跡和閣主不符,他就立刻將易天丟出斷空閣去,光是潛入斷空閣,易天就已是死罪,他不要易天的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打開密信,鶴一城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就坐在了榻上,原先手中的古書也已經被他放在榻上,他將密信逐字默讀,讀到最后,見到了閣主特有的火急之印,一把抄起了身旁的古書向地上擲去,書未等落地,便被靈氣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密信還好端端的在他手里未有損壞。
他猛的站起來,眉宇間若有所思,易天不敢打擾他,就站在一旁。鶴一城喃喃自語,說“怪不得,怪不得呢!”
易天說“長老,還請你趕快召集內外門的長老,先將閣主從雜役山上救出來,順便派人手增援斷空城中心,囚禁在那里的精靈族正在被城內的守軍圍剿,我讓我的朋友去增援他,但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鶴一城說“如閣主密信上所說,弒皇那伙人,晚上的時候就已經從內門下山去了,現在看來,正是前往了斷空城中心那里,我先讓部分的外門長老和弟子去增援罷。只是閣主所在的雜役山,被弒皇的人重兵把手,要想把閣主救出來,非得出動所有的內門長老和剩下的外門長老不可,但是在內門還有弒皇留下的人,內門的長老要是有所動作,估計他們就要給弒皇在雜役山留下的重兵發出信號,我擔心會對閣主不利。這樣,你我先去內門一趟,弒皇的人實力強的已經下山去了,剩下的人老夫轉眼可滅,費不了多少功夫,那時我再召集內外門的長老去救閣主罷!”
鶴一城說完,伏在案板上,寫了數封密信送出去,片刻后,易天察覺到外面有所異常,站在門外看去,不斷有長老帶領弟子輕手輕腳的離開斷空閣,這些長老們的督促都變得小聲起來。想必是鶴一城把實情告訴了外門的長老,為了不驚動內門那邊,才如此小心翼翼。
易天見到這一幕,微微放下心去,可又突然擔心起來,鶴一城說弒皇實力強的都已經下山去了,能把斷空閣閣主軟禁起來的實力,會是這些外門長老和弟子可以對抗的么?但眼下這已經是難得的增援力量了,易天索性不去多想,眼下重要的,是跟隨鶴一城去清剿內門弒皇留下的余孽。
不斷深入斷空閣腹地,又看見了在斷空閣外見到的圍墻和城門,幾乎是一模一樣。唯獨上面的牌匾,不再是紫金的,而是木質的,上書“內門”。
原本外門長老進入內門很是平常,也只有外門弟子要進入內門時才會加以阻攔。但今日,內門處的看守卻不再讓鶴一城進去,理由是閣主命令。盡管這所謂的“閣主命令”在鶴一城聽來刺耳無比,本人更是對此蔑視至極,但事實是終究無法忽視它。
鶴一城看向了身后的易天,想起這個年輕人在北城時給自己的種種震撼,終究是決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對看守說“我身后的是新加入斷空閣的優秀弟子,天資卓越,應一位內門長老的要求,要收他為關門弟子,讓他進去總可以吧!”看守開始還不信,說“哪位長老收弟子要在半夜進行?”鶴一城說“內門長老多是性格古怪的老前輩,你難道還敢去打探那些老人家的私事么?”
看守無奈,見易天修為不高,且若真是眼前的外門長老騙了自己,任他一個人也翻不起風浪,便同意讓他進去。
鶴一城轉過身去,裝作是要囑咐后輩的模樣,小聲說“弒皇留在內門的人就交給你了,我會想辦法通知一些曾在外門與我有過交情的內門弟子,讓他們去幫你。總之,一旦弒皇留下的人死干凈了,你就撞響那口黃銅鐘,我聽到鐘聲就闖入內門召集長老!”
內門的兩扇猶如城門一樣的大門,并沒有像斷空閣外的一樣是關閉的,而是處于常年打開的狀態,方便內門弟子和長老出入。
易天辭別鶴一城,獨自一人進入到內門,他還記那支劃過夜空的箭,就是射往斷空閣方向的。鶴一城沒理由察覺不到六品玄兵的氣息,但他卻并未跟自己說過此事,現在看來,那支箭應該是射進了內門,然后被弒皇的人隔絕了氣息,長老們這才沒有發現。易天心想,只要找到那支箭的去向,應該就可以找到弒皇留在內門的人了。
內門當中,每隔幾步遠,就有街燈,才讓人能夠在這樣的黑夜中視路。雖然那支箭被弒皇的人隔絕了氣息,但因為其中蘊含靈魂之力,那是弒皇無法隔絕的,恰好易天腦海中的易淳可以感受到靈魂之力,正好能指引易天去尋找。他一路來到一個宅院。宅院的外表平平無奇,簡單的院子,簡單的房子,簡單的房瓦。這些在內門之中實在再普通不過,甚至還有些簡陋。易天斷定這應該是一個平常默默無聞的內門弟子的宅院。進到里面去,險些被雕梁畫棟,還有藏寶架上各種精美瓷玉晃瞎了眼。里外的差距之大,讓易天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地上的兩具尸體,還有其中一個尸體上貫插著的傀儡蠶絲弓的專屬配箭的其中一支。易天走近看去,對其中插著箭的尸體很陌生,但另一具長耳朵的尸體,像易天這個已經去過碧翠靈界的人,就沒理由再感到陌生了——他毫無疑問是一個精靈族!易天想起密信上說過的兩個精靈族,如果囚禁在城中心那里的是名叫翡思寒的精靈族,那么眼下死的這個,就是翡念寒無疑了,至于那個尸體上插著傀儡蠶絲弓配箭的人,也定是一直控制著翡念寒的杜石!
易天看著翡念寒半長的頭發,說不定他在死之前都用頭發掩蓋著長耳朵,在死的時候,這雙耳朵才不得已露了出來,而易天也知道了,為何翡思寒一拿到傀儡蠶絲弓,就迫不及待的射出第一支箭,射的如此之遠,遠到不能讓翡思寒再控制這支箭飛回去——定是得知杜石已經對翡念寒動了殺機。只可惜,箭終究是慢了一步,易天甚至能在現場看出,這兩具尸體,幾乎是同時倒地的!
易天從杜石的尸體上拔出那支箭,猛的向身后拋去,箭宛若流星般射向了后面的木門,而本應該被這支箭轟成碎片的木門卻安然無恙,反而是停留在易天身后的半空中,就那樣憑空漂浮著。易天回過頭去,就聽見一個聲音說“不愧是能連殺青葉,空木,地魔和千面的人,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了你這恐怖的警覺力,我甚至要懷疑你是不是只有練氣七重的修為了!”
易天看著眼前的空間不斷有光彩流動,光彩的輪廓赫然是一個人形,那支箭就是被有光彩流動的手給抓住了,箭鏃正指向那個人形的眉心。光彩緩緩褪去,“人形”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他的腦袋上,有一道疤,從額頭的位置向右邊延伸,直至后腦。有這種疤痕的人,多半會是光頭,但他的腦袋上,除了疤痕的位置,其余地方都長滿了頭發。眼睛盯著易天,其中充滿了戲謔,右耳朵上還掛著三只銅環。嘴角向腦后咧著,看上去不比他頭上的疤要小多少,手里還攥著那支箭。
他在手里敲著箭桿,說“都出來見識見識吧!看這個練氣境的修煉者是如何連斬我弒皇精英的!”
易天不等他說完,兩手一張,火焰自他兩手飛出,環繞周身,形成一層火盾,緊接著,四面八方就飛來飛刀,毒鏢,銀針等物,接連撞在火盾之上,或是彈到了地上,或是被火焰的高溫融化,卻是沒傷到易天的半個毫毛。周圍又傳來聲音,這次卻不止一個人的聲音,齊說“遵命,向古大人!”
易天盯著向古,說“你說的弒皇精英,就是這些垃圾都不如的東西么!”房間中,不斷有身形憑空出現,全部向著易天沖了過來,各種武技絢爛之極,向著易天打去。反觀易天,兩手之上唯有將周圍空間都燃燒扭曲的火焰罷了,卻能將不斷涌上來的弒皇眾人,或是逼退,或是打傷,或是直接打死。向古手里還攥著那支箭,在房間的外圍轉悠著,絲毫不關心手下人的死活,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易天聽,不顧震耳的喊殺聲和各種武技對撞的聲音,說“我們弒皇中人,除了我至高無上的主人,其余都不是擅長戰斗的人,我們專精打探情報,藏匿偽裝。不過,我想當初翡念寒帶著那個人去刺殺你的時候,他們應該也沒什么壓力吧!畢竟對象只是一個練氣境的人罷了,可誰知道,沒過幾天,我的主人就收到了杜石帶來的那個人的尸體,你知道么,當時我詫異極了!那個人的武技可不是像我這樣隱身而已,他可以真正消失在空間當中!這樣的人都被你殺死了,如果不是杜石上交了可以消失在空間里的武技,我估計杜石早就被主人殺死泄憤了吧!但不管怎么說,我那時候都對你起了極大的興趣,要是能親手殺了你,我做夢都會笑醒的!從你插手弒皇和斷空閣的事情,我就知道你死定了!但你這樣的人怎么能死在別人的手里呢?估計你沒想到吧,我是主動請求我的主人讓我留下的,為的就是親手殺了你!”
易天面無表情的應付不斷沖上來的眾人,這些人修為最高者不過是練氣巔峰罷了,但那個向古卻是貨真價實的辟谷境二重的高手,這是易天至今為止,遇到修為最高的弒皇中人。向古本來可以輕易殺死易天,卻還是帶了如此多的雜兵,為的就是消耗易天的體力,以免自己也成了被易天斬殺的人之一。看著自己帶來的人死了差不多了,向古估摸著易天也消耗了不少靈氣。手里攥著那支箭,躍向半空,向著易天劈來。強橫的靈氣從箭上涌出,幾乎將這間美輪美奐的房間摧毀的一干二凈,這樣的靈氣之下,直接殺死了好幾個正忙著對付易天的弒皇中人,而易天早就用出鯤演,消失在原地。
原本被精靈族百靈獻祭后的傀儡蠶絲弓,只有精靈族可以用,作為傀儡蠶絲弓專屬配箭也應當如此。箭如果沒有離開傀儡蠶絲弓,別人是休想把它取下來的,但既然翡思寒已經把它射了出去,還沒有控制它回到自己手上,那么,這支箭也就成了人人可用的六品玄兵了!
易天心想,必須想辦法讓那支箭脫離向古的手,不然今晚自己肯定難逃一死了!房間里的向古貌似也沒想到易天會突然消失,但他也沒有遲疑,把箭鏃朝著上空舉去,片刻間,庭院中的房間便消失干凈。易天心中暗喜,鶴一城說過,會想辦法讓內門的弟子過來支援自己,現在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估計支援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向古尋到了易天的身影,在廢墟中一躍,就要向著易天打來,易天再用鯤演向遠處逃去,向古一急,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殺死的人物怎么可能任他逃掉。握著箭,就向易天擲去。同樣是空手向別人擲箭,向古的這一只要比易天的那一只威力大了太多,箭上纏繞著厚重的靈氣,如流光一般穿過了易天的身體,這一擊卻是穿過了易天體內的經脈,易天當下吐出一大口血。向古見狀,得意的大笑,想要在易天的尸體上再來上一擊,剛剛躍向半空,幾條紅色的如血一般的布匹,從身后纏繞住了他的身體,向古回頭看去,只見是一個紅衣女子控制那些布匹,他用出全力竟然無法掙脫,他奮力之下,猛然看見易天竟然還沒有死,大怒著又要向易天攻擊,這一次卻隱約看見易天嘴角流血對著他豎起了中指,隨后,他眼前的景象徹底被紅色取代。那紅衣女子已經控制布匹包裹了他的全身,包括眼睛。
“鐺,鐺,鐺”內門的那口黃銅鐘,被人敲了三下,鐘聲回蕩在斷空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