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要離開那家湯菜館，薛睿建議張、岳二位暫時先在二樓停留，由自己下樓上打探打探。或招手喊來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然后他二位爺，從樓梯處哈了腰小心鉆入車門，再倉皇逃竄。

　　“你難不成擔心這幫爛仔還會匍匐在月朗新村前面的草地里？哪怕煙頭掉在身上，他們也絕不動搖？”岳石道：“他們應該是朝了椰樹廠方向去了。早就走了。不要被海南人嚇成這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薛睿回應道：“我最擔心的是張大鱷要是被海南爛仔給打了。傳出去，他，以爛仔圍毆之。到那時，我們海南期貨人跳進南渡江都洗不清。期貨界會以為海南期貨人輸不起，在ZZ市場虧了錢，憤憤不平，趁了鄭州幫大佬張總游海南，加害于他。”

　　“哈哈”張援朝大笑道：“你們海南期貨人若有此膽識，早就該在鄭州交易所賺錢了。”

　　“也不能只神話了你們鄭州交易所。”岳石抗議道：“前些年可憐南渡江邊骨，怕是也少不了你們鄭州期貨人。海南咖啡也曾是不吐骨頭的期貨品種。我們海南的中商交易所，也不會便宜了任何來犯之敵。你且等我做出楢山指數，要你們鄭州人好看。”

　　“我專攻B指。”薛睿補充道：“對于岳老板有意成全素食主義者，我對其發展方向和目標，充滿信心。因為我知道他所依賴的人力、物力、財力。也因此，對于短周期的楢山B指的炒作，我更加看好。”

　　“岳老板何至于跟素食主義者結下梁子？”張援朝說出他的困惑：“要這么逼他們求仁得仁？”

　　薛睿搶答道：“我的理解是岳老板憎恨一切虛偽，而且，他又極不幸地認準了素食主義者的虛偽本質——他堅信萬物有靈，植物和動物在瀕死的狀況下，只是表現方式不同，本質內容也一樣值得我們悲憫，你無法夸大食物鏈狀況下的動物死亡，同時以犧牲植物的生命來替代動物的生命，并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善莫大焉。

　　“這個岳姓偏執狂，居然試圖‘翻譯’出植物瀕死狀態下的各種‘態’——用人類可以接收的音頻和視頻來秀出植物真實的‘態’。并借此告訴素食主義者，植物的生命也不白給，人類如果不殺生，也不能殺植物。”薛睿繼續說：“按這種推理繼續下去，得出的結論，是素食主義者唯一的食品選擇，只能是化工食品。而這，正是岳老板未來發展的方向。他幫助素食主義者的‘求仁得仁’，其實，有著一系列的事業企圖和牟利計劃。他的善，本質上也透著虛偽。”

　　“這個世界，有不少人，通過搶占道德制高點，來得到政治、事業、或金錢上的利益。這不奇怪。道德也是一種武器。”張援朝道：“岳老板的這套‘反虛偽’的戰術，其實就是搶占道德制高點，并不是新的手段。太陽底下就沒有新鮮事。”

　　“問題是，你太小瞧素食主義者了。”張援朝忘了之前的教訓，坐上新的出租車，繼續大放厥詞:“你看過以前的一則新聞報道了嗎？那些口口聲聲要‘辟谷’的人，居然在枕頭底下藏了巧克力。素食主義者憑什么因為你‘翻譯’了植物瀕死的態，就跟隨你去食用化工食品？

　　“他們憑什么不可以在枕頭里塞滿素菜，甚至牛肉干。他們的素食主義，和你的‘反素食之虛偽’，難保不是同類手段——都是搶占道德制高點。

　　“這樣一看，岳老板的全盤計劃，禁不起推敲啊。根本無法抵擋一個枕頭啊。哈哈……”

　　“司機師傅，麻煩調個頭，我們不去國貿了，去海甸島，從世紀大橋走。”岳石對出租司機說道，然后又解釋道：“那些海南仔應該去掃蕩國貿了。我們就先不回去了。我還是對海瑞和紅色娘子軍充滿敬畏，也因此顧忌了每一位海南人的執著與堅定。那些爛仔必然會在國貿，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

　　當車子駛向世紀大橋方向，岳石對張援朝的回應才正式開始。出租車的調頭，與其說是避開可能在國貿的海南仔，不如說是岳石演講追求的儀式感。

　　“楢山指數的好處，我們姑且不去論它。它有存在的合理性。只是，這么長周期的合約，決定了這個品種胎里帶來的問題——沒有人會不懈炒作這么一個品種——有誰會為了二十年后的愛情，從現在就發力猛追呢？”岳石搖頭道：“期貨合約之所以設計的周期不是太長，本質上是因為現貨交割在不遠處等著，投機炒作就不至于太偏離現貨。

　　“怎么讓楢山指數的設計理念變得合理，姑且不論。B指倒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張總提出的問題很現實：如何讓素食主義者食用純化工食品以及如何令他們入駐楢山新村，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不能令其‘求仁得仁’，也就無法實現我的終極目標，從而一切都一場空。

　　“天下素食者，何以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入吾轂中？這是一個重要問題，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何以解憂，唯有信仰。

　　“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吃人似的，小薛。我答應過你，不去觸碰靈魂新世界。但是，在我構建楢山新世界的同時，也意味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因此，也一定有人會順應新時代，去構建靈魂新世界——新的時代信仰一定會應運而生，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要來的早晚會來，我不必費心去構建一切，時來天地皆同力。”

　　“小薛，你說的沒錯，B指潛力更大，一拍兩瞪眼的吸引力好過天長地久。不過，岳老板這是先要把素食主義者逼進楢山新村，營銷他的化工食品。然后，等八零后變老了，再以楢山新村忽悠他們去避險、養老，同時食用化工食品。”張援朝總結道：“你為什么要幫我們五零后這些‘壞人’去刻意復仇呢?八零后推廣了‘壞人變老了’這段話，但罪不該楢山。損人不利己不是岳老板的風格啊。當然，也不是不利己，看來岳老板所有夢想，歸根結底是楢山新村。”

　　“岳老板無利不起早。”薛睿道：“但是，難道二、三十年后，還會有一種新的信仰出現，能幫助岳老板把漸漸老去的八零后趕進楢山新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