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你看這地上兩大包東西是呂一凡他們拿來的嘛。怎么這么重啊。”范靜怡說道。
“姨，打開看看，是什么東西。一凡說是海鮮品。”季曉燕說道。
“哎吆，我的媽呀，一包是海鮮品，有黃魚、鯧魚、海蜇、蝦仁、海貝之類，還有一包是西洋參、野山參，他們真是費心了。姐，你真有福氣，一凡比親生閨女還要親啊。”范靜怡說道。
“是啊，我姐真的是太孝順了。我媽不讓我告訴姐，媽生病的事，本來我想請姐姐幫忙，在姐姐的青島海軍醫院幫媽動手術，人家部隊醫院條件好，可媽說，姐姐是部隊醫院，不便打擾，而且如果去青島，會給姐姐添麻煩，所以就一直瞞著她。上個星期，姐姐打電話來問家里的情況，我才把媽生病的事告訴她了，沒想到這個星期就來了。姐姐是太掛心了。”季曉燕說道。
“那你媽對一凡也不錯。呂國梁過世后，呂國梁的東西和財物都給呂一凡了，還有房子，你媽給了呂一凡。呂一凡死活不肯要，你媽就把它出租了，租金存了起來，戶頭還是呂一凡的名字。你想一個后媽要做到這一點還是不容易的，你媽養她將近二十年，她報答你媽也是應該的。”范靜怡說道。
“是啊，我媽這個人就是太正直、太善良了。”季曉燕說道。
“你媽不是善良、正直，而是認死理。當初大批知青搞病退，我們大家怎么勸她回來，她就是不肯回，還硬要嫁給季振強，不知道前輩子欠了季家什么？否則也不會得這個病了，胃病就是累垮的，因為你媽經常不吃早飯。”季曉燕說道。
“姨，你瞎說什么呀，沒有我爸哪有我呀。媽，對了，我爸剛才打電話來說，今天晚上可能沒法來吃晚飯。”季曉燕說道。
“有什么事嗎？”范靜思說道。
“媽，這幾天爸在參加街道舉辦的保安消防安全司法培訓，今天結束去蘇州交流參觀去了。估計回來要晚了，所以就不來了。”季曉燕說道。
“那好吧，以后再說。”范靜思眼前出現了季振強的身影......
范靜思過去是一個富有理想傳統純真的女孩，小時候受家庭的影響，喜歡看一些外國小說《簡愛》、《復活》、《安娜卡列尼娜》、《嘉莉妹妹》、《紅與黑》、《悲慘世界》、《約翰克里斯托夫》等世界名著，也會常常被書中的主人公和女性的命運所感動，對理想愛情寄予期望。在學生時代，她學習刻苦，成績優秀，曾經是中隊干部、三好學生。她與岳麗華雖然是同一所中學，不同一個班，但兩人是好鄰居、好閨蜜。岳麗華喜歡看書，范靜思總是把姐姐的藏書借給她，喜歡剪紙，會把自己收集到的各種剪紙送給她，連岳麗華的弟弟喜歡熱帶魚，范靜思也會想方設法，搞到熱帶魚轉送她弟弟。兩人共同憧憬著考大學。
最美的牡丹也經不起霜打，最好的檀木也經不起腐蝕；高貴者變成了卑賤者，清流化成了濁水，是命運的捉弄還是自身的缺陷，范靜思深深陷入了迷糊的怪圈。在時幻時醒的旋渦中，范靜思糊里糊涂的嫁給了季振強。而且，在第二年有了女兒。最難忘的是79年冬天的一個夜晚，季振強作出了一個無論如何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靜思，我們離婚吧。”季振強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說什么，我沒聽明白，難道你見異思遷了？”范靜思如雷轟頂，一下反映不過來。
“靜思，你不要無思亂想，我怎么會有新歡？難道是花花腸子？你還不了解我？”季振強平靜的說道。
“那是為什么？”范靜思的嗓門大了。
“你輕一點，我是為我們將來的女兒著想？這也是老爸的意思。”季振強仍然心平氣和。
“啊？為女兒，你爸的意思？我不太明白。”范靜思說道。
“我爸說，現在我們整個公社絕大部分知青都已返城了，你在我們這里已經整整十年了，受了不少苦，也應該回去陪陪你的父母了。小燕雖然只有兩歲，但是非常聰明伶俐可愛，，是所有孫輩中最與眾不同的，現在少不懂事，等將來長大懂事了，什么都明白了，肯定會怪罪我們做長輩的。在這里一輩子，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里；而到了上海，肯定會有更廣闊的前途。還有你作為可教育好子女的典型，已經入黨了，當上了大隊婦女主任，但是也到了頭，沒有再發展的前景，假若返城，你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比這里有出息的多。那么，我們小燕也一樣，會有出息的。”季振強振振有詞。
“那你爸不知骨肉分離之情？你難道沒有妻離子散的痛苦。沒有了我們娘倆，你今后怎么過。我是堅決不離的，我已經在這里習慣了，而且我也愿意陪你一輩子。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世世代代一輩子相愛相守嗎？”范靜思根本不想離開。
“靜思啊，我爸怎么會不要自己的孫女？我也怎么不要自己的女兒？我們全是為了小燕的未來著想，我們一家在這塊鹽堿地世世代代生活了多年，井底之蛙，沒有更大的舞臺展示，而我們季家的兒孫能夠回上海生長繁衍，也是我們季家的榮幸。我們讓你們回去是為了更好地愛你們，而絕不是想拋棄你們。試想，等孩子長大，知道我們有更多的機會讓她生活的更好，有更大的舞臺讓她展示，而只是為了眼前小我的卿卿我我，而放棄大我的發展前景，孩子會怨我們一輩子的，到那時悔之晚矣。所以，我認為我爸的主張對的，是從季家的長遠利益著想，即便你們今后有什么打算，或者退一萬步講，不想我們季家，或者離開我們季家，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你們都是季家的子孫，惟有這一點，我們已經很寬慰了，至于我個人，你不用擔心，我會活得好好的。明年大隊就要改成村委會，我爸不想再在村委會干了，打算退下來了，干老本行，承包磚瓦窯掙錢。到時，你們在滬有什么困難，隨時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會一如既往幫助你們，季家永遠向你們敞開大門！”。季振強依然慷慨陳詞。
“老季，”范靜思抱住了季振強，眼淚簌簌地往下流，，，，，，。
此時，門鈴又一次響起，范靜思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