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國的邊防軍駐守塢壁建有高大的城墻,四周兼有角樓,城門望樓上的崗哨,遠遠看到一輛馬車絕塵而來,立刻敲響了示警的銅鐘。
半刻鐘,塢壁的大門打開,一支訓(xùn)練有序的步兵陣列整齊的站在了塢壁外圍,看著那輛馬車越來越近。
站在隊列前的將軍體格魁梧,臉色黝黑,手上滿是老繭,他上前牢牢拉住了兩匹馬的韁繩。這兩匹馬絕對是難得的良駒,但是此刻熱氣騰騰,等到后面的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下來后,它們就跪下來趴著,不停的響鼻子,顯然是累極了。
臉色黝黑的將軍詫異著看著中一幕,粗糙的大手掀開車簾,看見一個妙齡少女在厚厚的錦被中睡著,眉頭緊蹙,極不安穩(wěn)。
太奇怪了。
將軍敲敲車框,那少女沒有醒來,他加大力度,用碩大的拳頭砸響馬車,那少女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將軍知道這少女不是睡著,是昏迷了。
“提半桶水來。”
立刻就有一個老兵提了半木桶水,放到了兩匹馬兒的面前。
咕咚咕咚喝完。兩匹馬站了起來,轉(zhuǎn)過頭,拉著馬車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士兵看著這奇異的一幕。
“跟上去。注意警戒!”
將軍領(lǐng)著這支步兵緊跟著馬車,足足走了半個時辰,看到一個黑衣男子搖搖晃晃的走來。
馬聲嘶鳴,馬車就朝著遠處的男子快速駛?cè)ァ?p> 將軍眼力很好,還有段距離時就看到了男子臉上的猙獰傷口。
“戒備!”
步兵舉起手中的長矛和盾,成包圍之推向勢向男子。
馬車到了黑衣男子身前,步兵包圍了他。
“你們有心了。”黑衣男子溫和的用右手拍拍馬兒的腦袋。
這唇色無血,腳步虛浮的黑衣男子,就是經(jīng)過一場艱苦戰(zhàn)斗活下來的狐貍。
“你們是晨國的邊防軍?”他半邊臉毫無血色,半邊臉猙獰可怖。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臉色黝黑的將軍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隱晦的看了一眼眼前男子的左胸和腋下,以及被撕掉一部分的衣袍,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
狐貍借助著馬車的支撐不至于倒在地上,緩慢的拿出了晨國國主給的令牌。
“見過大人!”
唰一下,將軍連同士兵都恭敬地跪了下去。
“起來吧。帶我們?nèi)ツ銈兡抢铩=o我找個大夫。”
狐貍試著爬到馬車上,幾次都沒有成功,將軍不忍心想搭把手,但由于摸不準(zhǔn)這位大人的脾氣,想了想忍住了。
終于爬到了馬車上,狐貍長舒一口氣,也沒有掀開車簾看一眼阿塵。只是坐在自己平時趕車的位置上,任由一個老兵牽著馬兒前進。
閉上眼,慢慢調(diào)息。狐貍差點堅持不住,之所以撐著一口氣沒有服用仙藥,是因為他用一瓶,阿塵的仙藥就少一瓶。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在邦丘國內(nèi)偷或者搶人家的仙藥,一是因為沒把握全身而退,二是不想引起別人注意。
又是半個時辰后,狐貍和將軍一行人到了塢壁城樓前。
聽到大門打開,狐貍睜開了眼睛,依舊面無血色。
進了塢壁內(nèi),就看到一個和步兵同樣穿盤領(lǐng)窄袍,只不過外面沒有套鎧甲的老者匆匆趕來。
一看到狐貍臉上的傷口,就手腳麻利的撒上了金瘡藥,滿嘴可惜的嘟囔:“可惜了可惜了!這么俊的小伙子臉毀了。”
然后又干凈利落的扯下了狐貍的上衣,老者看到狐貍光滑白皙的上身,胡亂的裹著黑色的布條,就猜到是他自己包扎傷口止血的。
取下被鮮血浸透的布條,狐貍左胸和左肋下的傷口展現(xiàn)在了眾人眼中。
都這樣了還能活著,這位大人真是命大。眾人心里感嘆。
“這是不要命了啊!”老者一邊嘟囔,一邊將一種綠色的草藥搗碎敷在傷口上,又撒了一層厚厚的金瘡藥,很手巧的用麻布包扎了傷口。
“哎呦,這左手也是不要了啊!”老者看到狐貍左手露出白骨時,再次重復(fù)著包扎的動作。
將軍很怕自己的老軍醫(yī)再大呼小叫起來,得罪了這位明顯經(jīng)過慘戰(zhàn)的大人,不得不開口:“大人,給您準(zhǔn)備了房間,您就此修養(yǎng)嗎?”
“幫我準(zhǔn)備間大點的房子,能放下一輛馬車的。”狐貍舔舔干澀的嘴唇,“這兩匹馬兒,請你們好好照顧。”
立刻就有老兵過來解下馬車,將馬兒牽走了。
勉強站起來,對著老軍醫(yī)拱拱手,狐貍想要把車廂拉進屋里,沒拉動。
“哎呦!小子真不要命了啊!將軍,你還不快幫一把,怎么就站在旁邊看著呢?”老軍醫(yī)這次真的大呼小叫起來了。
看不出來臉色黝黑的將軍臉上是什么表情,他雙臂用力,就拉動車廂進了準(zhǔn)備好的房間。
“我先休息,有什么需要我會喊你們的。我沒喊得話,你們都不用進來。”
將軍立刻退去,老軍醫(yī)本來還想說些什么,被將軍一把拽走了。
將房門反插,狐貍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阿塵,抖著雙手把一小瓶仙藥喂給了她,然后就給自己灌了半壺水,坐在地上靠著馬車陷入了沉睡。
這一睡,八個時辰后才醒來。
狐貍覺得自己的左臉有點緊繃,想是傷口都結(jié)痂了。他站起來,掀開車簾,阿塵的傷勢沒有惡化,只是面色依舊痛苦,狐貍摸摸她的臉,握緊拳頭又放松。
走出房門,一縷陽光照耀在狐貍的臉上,瞇著眼看清了塢壁內(nèi)部的情況,左邊有個糧倉,最右邊是武器庫,中間有很大的一個演武場。
狐貍找了個正在站崗的士兵,問了這塢壁將軍的住處。
“稟報你們將軍一聲,我有事找他。”
門口的士兵立刻去稟報,很快,將軍就親自迎了出來。
“大人,請進。”將軍恭敬的延后一步,跟著狐貍進了房間。
這是一間書房兼臥室,狐貍也不亂看,直接表明來意。
“將軍,我明日出發(fā)去邦丘國,勞請你幫我準(zhǔn)備馬兒的飼料還有水等這些必需品。”
“末將定會準(zhǔn)備妥當(dāng),大人放心。”
剛出房門,狐貍就被昨天的老軍醫(yī)逮住了。
“可惜了,你這臉上的疤痕是去不掉了。”老軍醫(yī)惋惜的搖搖頭,“你身上的傷口都結(jié)痂了吧?現(xiàn)在該換藥了。”
拗不過老人,狐貍只好跟著他去換藥。
“嘖嘖,你身板看起來不怎么樣,這恢復(fù)能力倒是我見過的人里最強的。”老頭神奇的看著已經(jīng)結(jié)痂消腫的傷口,“這些麻布你帶著,以后要小心不要蹭掉這些血痂。”
狐貍作揖,真心感謝這位老者。
“聽說你是位了不得的大人,如果讓將軍看到我接受了你的禮,還不得嚇著他。”老人擺擺手,“年輕人,可不能再這樣不要命了,小命就一條,珍惜著點。”
……
……
極央王朝境內(nèi),最高的一座山,此山名為“高峰”,山上有一片連綿的建筑群,開闊壯麗。中心處有一座宮殿,名喚“主殿”,即極央殿的主殿。山腳,被一片帶狀的巨大湖泊環(huán)繞,幽美靜謐,湖面如同寶鏡,倒映著高峰。
高峰正北方向十里處,有一座巨城,是極央王朝的都城“極央城”,也是極央之陸最為華麗的城池。極央城的中軸線中心,也是世俗王權(quán)的中心,極央王朝的皇宮坐落在此處。
一座屋頂布滿琉璃瓦件的黃色宮殿內(nèi),一位黃袍加身的陰翳男子,顯得暴躁非常,拿起桌上的紅絲硯臺狠狠地摔到了地下。
下方跪著的一名男子紋絲不動,任由墨汁濺到自己白色的勁衫上。頭低著,用金線所繡的華貴龍紋一角出現(xiàn)在了他垂下的眼睛里,頭上方傳來狠厲的聲音。
“朕的四名一等暗衛(wèi),都是廢物,死了活該。”
“晨國那兩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護國長老,現(xiàn)在還活著。”
“朕不在乎過程,只要結(jié)果。如果他們安全到達了藥門,你就自裁吧。朕會向殿內(nèi)申請新的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
出了黃色宮殿的殿門,白色勁衫的中等身高男子看著衣服上的墨點,嘴唇緊抿,讓人看不出臉上的喜怒。雖然他是順命巔峰境界,但是卻無法反抗那個黃袍加身的人。哪怕那人只是不解之境,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
……
……
走出塢壁,狐貍看了一眼大門口的將軍和老軍醫(yī)一行人,就趕著馬車向邦丘國駛?cè)ァ?p> 在馬車的身后,塢壁城墻上鐫刻著的“承平關(guān)”三個大字,越來越小。
與字相對的另一面,塢壁外面是一片片整齊的莊稼,有士兵正在忙碌收割,塢壁的內(nèi)部,幾支隊伍正在緊張演練,一切照舊。這突然而至的馬車和人,并沒有打亂和影響承平關(guān)眾守將和士兵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