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的同桌是一個胖乎乎，長得比較喜感的男生，綽號小胖。

　　小胖這幾天看蘇白的眼神不一樣了，他好幾次想跟蘇白說話，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似乎有點害怕蘇白。

　　糾結了好一會兒，小胖認定了有些話不能不說，畢竟他們當了一年的同桌，一直相處得很好，有責任關心一下朋友。

　　“蘇白，你最后是不是很不開心？”小胖碰了碰蘇白的肩膀，委婉說道。

　　蘇白困惑地把頭從模擬試卷中抬起來。

　　“沒有啊，我天天忙著復習，哪來的時間不開心。”

　　其實要說不開心的事，當然有，就是他身體上的異樣把他搞得焦頭爛額，但他肯定不會把這事跟小胖說。

　　“但我總感覺你的性格有了點變化。”小胖盯著蘇白的臉說道。

　　“什么樣的變化？”

　　“變得更暴躁了，而且你好像對自己的暴躁并不在意。早上去食堂買包子的時候，我看到你把一個男生推倒在地上了……”

　　蘇白想起來了，自己早上確實推倒了一個男生。那個男生急急忙忙地跑進食堂，見排隊的人很多，便想鉆空子，或許是看到蘇白比較面善好欺負，他插到了蘇白前面。

　　蘇白不記得當時他有沒有發火，反正他是毫不猶豫地一只手猛推了那個男生的肩膀一下，將男生推飛了五六步，然后四腳朝天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男生的身體太單薄，還是他的力氣太大。

　　可能小胖看見他將那個男生推得那么遠，所以認為他脾氣暴躁。

　　他確實有點厭惡那個男生插隊，但按照平常他的為人處世方法，他會先提醒男生不要插隊，實在勸不過來，也就只能放任對方了。他不喜歡打架，在沒什么損失的情況下，做出一點犧牲也不是做不到。

　　可那一次，他直接動手了，都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很理所當然地就將男生推開了。

　　那個男生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表情還很惱怒。

　　周圍的人都以為他們之間要打架了，買了早點的人趕緊離開。

　　但是男生在看了蘇白一眼后，立馬就慫了，腦袋耷拉下來，灰溜溜地離開食堂，就像一條看見獅子的狼狗一樣夾起了尾巴。

　　蘇白不知道當時他的表情是什么樣子，可能看上去確實很兇惡，犬齒又變長了，令他嘴角兩邊都有些凸起。一頭雜亂的半長頭發，和臉上頹廢的胡子，或許讓他看上去像古代的綠林好漢。

　　他沒把這件事放心上，卻沒料想小胖看到了卻很在意。

　　小胖擔憂地說道：“你可別因為學習壓力太大，導致情緒失控。”

　　蘇白僵硬地笑了笑道：“怎么會，我是那么沒頭腦的人嗎？”

　　蘇白沒想到這話說早了，他確實不是沒頭腦的人，但有時候他的一些舉動根本不經過大腦，就像是他的本能反應一樣。

　　縣城的中學常常會有一些無聊的混混出沒，這些混混大部分都是退學了的學生，年紀不大，不愿意出去打工，就整天在縣城里鬼混。

　　這些混混常來學校找曾經的同學玩，有的是來找女朋友。

　　學校的教導處為了防范混混們，也是頭疼不已。報警抓他們的話，他們又沒犯法，但是放任他們在學校里肆意嬉鬧，又會帶壞了學生。

　　無奈下只能靠老師們的力量阻止這些人，只要老師們在學校看到這些混混，便會斥責他們，命令他們趕緊離開學校。

　　有部分混混已經是老油條了，老師們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

　　雖然防范如此嚴格，還是擋不住這些惡劣的家伙，畢竟腿長他們身上，只要沒犯法，想去哪是他們的自由。

　　蘇白碰到那群混混們時，正是課間休息時間，他從教室的后門出來，去走廊的另一頭上廁所。

　　三個混混有的嘴里嚼著檳榔，有的叼著煙，為了顯得更有痞味，他們的衣服和發型都是仿造街上的二流子搭配的，一看就不像學生。

　　這三個混混是學校的常客，老大外號龍哥，老二外號黑魚，老三外號長蟲，整個就是一部山海經。

　　他們平常并不來這棟教學樓，這棟教學樓里都是學校的特優班，位于學校最后方的位置，與其他教學樓隔著一片小樹林，目的是為了不讓差生影響到特優班的學生。這片小樹林像是把世界分割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有序，一部分無序。

　　今天是因為龍哥在學校里看上了一個女生，打聽一番后，得知這個女生是特優班的學生，就帶兩個小弟過來撩一撩那個女生。說不定女生會被他的王霸之氣所折服，很快就從了他。

　　三人從樓梯口上來，大搖大擺地迎著蘇白而來。

　　走廊本來就狹窄，他們三個人還平行著走，擋住了其他人的路。

　　蘇白跟沒看到他們三個似的，筆直地往前走。

　　龍哥愣了一下，眼前的這個男生居然不避讓他們。

　　眼看他們就要走著路撞上了，龍哥不知是被蘇白的氣勢震懾到了，還是害怕跟蘇白撞個滿懷，主動側過身子讓出了一條路。

　　蘇白看都不看龍哥一眼，就從龍哥讓開的路走過去了。

　　龍哥轉念一想，不對啊，他好歹也是混社會的人，怎么會怕了一個普通學生，還給他讓道。

　　想到這，龍哥就很生氣，伸手抓住了蘇白的胳膊。

　　蘇白停下腳步，轉頭看了龍哥一眼。

　　龍哥渾身抖了一下，就像被人往衣服里塞了一塊冰塊一樣。

　　這人的眼神中竟有一股殺氣，感覺他不是去上廁所，而是去殺人。

　　龍哥本來想厲聲教訓一下蘇白，但是被蘇白充滿殺氣的眼神嚇退回去了，只好支支吾吾道：“那個……你知道黃小蕓在哪個班嗎？”

　　黃小蕓就是龍哥看上的那個女生。

　　“滾！”蘇白字眼清晰地說道。

　　龍哥的火氣一下就上頭了。

　　“你小子說什么……”

　　龍哥還沒來得及出手給蘇白一拳，整個人就被蘇白一抬胳膊，拽飛了出去，撞到了教室外面的墻壁上。

　　黑魚和長蟲兩個手下見老大突然被拽飛出去，還沒反應過來。

　　龍哥摸著被撞出一個大包的腦殼，怒吼道：“你們還在看什么看，趕緊給我上啊！”

　　哪知道蘇白壓根就沒給黑魚和飛蟲出手的機會，一只手抓著一個人的腦袋，像抓著兩個小西瓜似的，往中間互相一撞，將這兩人撞得眼冒金星。

　　“哎呦喂！我的眉骨出血了！”黑魚摸了摸自己的眉骨，看到手指上出現了血跡，頓時哭喊道。

　　“你哭啥！我的額頭都撞腫了，我都沒說什么！”長蟲氣呼呼道。

　　走廊上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有認識蘇白的人，小聲提醒蘇白不要惹這三個混混，一旦被他們纏上就很麻煩。

　　可蘇白就跟沒聽見他們說話似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霧，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垂著手，站在三個混混中間，渾身散發著一股冷酷的氣息。

　　“喂！你們在這干什么？”遠處傳來教導處主任光頭陳的聲音。

　　圍觀的學生一見到光頭陳過來，立馬就散開回教室去了。

　　光頭陳以前在部隊當過偵察兵，在那時候偵察兵就相當于特種兵，退伍后就被學校招來專門對付到學校鬧事的混混，和性情頑劣的學生。

　　每天早上，除了雨雪天氣，都能看見他在學校操場上跑步，跑完之后還要做上幾十個引體向上。因為長期鍛煉，他的身體保持得很好，年近四十，依然虎背熊腰，最擅長擒拿格斗，一招擒拿手不知道拿下過多少來學校鬧事的混混。

　　應該是有同學看到蘇白和混混們打架，所以跑去向光頭陳報告了。

　　“老大，光頭陳來了。”黑魚驚慌地對龍哥說道。

　　龍哥嗖的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招呼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走！”

　　他們三人也不是第一次跟光頭陳打交道了，知道這家伙的厲害，就算他們三個一起上，都不是光頭陳的對手。上次龍哥進學校泡妞時，就被光頭陳發現，跑都跑不贏，被光頭陳從背后抓住，一個過肩摔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摔得龍哥差點以為自己的脊梁骨斷了，貼了半個月的膏藥才緩過來。

　　三個混混非常麻溜地跑掉了。

　　光頭陳喘著粗氣跑了過來，望著三個混混逃跑的背影，自言自語：“又是這三個腦殘家伙，他們的動作是越來越快了，年紀大了，都追不上他們了。”

　　光頭陳平緩了一下呼吸，看著蘇白。

　　“剛才是你跟他們三個打架嗎？”

　　蘇白眼睛里的兇狠勁消失，恢復了原來平靜的表情。

　　光頭陳見蘇白不回話，皺起眉頭，再說了一遍：“我問你話呢，走神走到哪里去了。”

　　蘇白緩緩地點了點頭。

　　“跟我到教導處走一趟。”光頭陳抓起蘇白的左胳膊。

　　蘇白沒有反抗，而是安靜地跟著光頭陳走了。

　　坐在教導處的鐵板凳上，蘇白沒說什么話。

　　光頭陳問他一句話，他就回一個“恩”字。

　　蘇白的班主任也來教導處了，替蘇白做擔保，以蘇白的品學兼優的表現，不可能跟那些混混有什么扯不清的關系，只有可能是那些混混主動挑釁。

　　光頭陳也認為應該是如此，他帶蘇白回來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記住了，以后那些混混要是還來找你麻煩，馬上到教導處來，不要跟他們打架，他們把你打傷了，你吃了大虧，你要是把他們給打傷了，他們還要賴你醫藥費。”

　　蘇白點了點頭，跟著班主任回教室了。

　　到了教室里，蘇白一直沉默地坐著，沒有復習功課，也沒有做試卷。

　　一直坐到放學的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