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番說腔回轉,話頭話尾接得頗有韻味,末了,一笑而過,這一笑過后,似乎再也沒有什么猜疑、信任之分,你只需問,我便答,兩人一高一低,隨行并走,背影隨和,看不出是一人一魔,應是對立的關系。
“元汐。”
后方那人一心慌亂,乍眼看到他,心下狂喜,剛要喚他,忽見他側顏笑著,低頭溫情脈脈對著身邊的小女孩張嘴說著什么。
見他無事,心下稍安,從未見過他那么溫柔的表情,心里又有些不適。
靜靜望了一會,前方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后方有人,越發走得遠了,他只好叫了聲。
元汐聽到有人叫他,回頭,蕭木映就出現在眼前了。
“木師兄!”元汐驚奇道。
“師兄,你怎么找到這的?”他跑過去。
蕭木映盯著他,道:“你突然不見了,我很擔心,就跑了進來,然后就到這了,你沒事吧?”
他確實直接入門后,四下一陣狂奔,心里急迫,繞了一會,忽然就到一片草原,走了幾步看到遠方有兩個身影,近看便發現是元汐了。
元汐:“其他人呢?”
蕭木映:“我只顧著找你,先進來了,沒注意到。”
花零徐徐走了過來,蕭木映看著她,將元汐隱于身后,神色不悅道:“她是魔。”
花零仰起頭對著蕭木映,直接道:“你也是。”
女孩此話一出,驟感上方殺氣濃烈,蕭木映上前幾步逼近,手握劍柄,眼神冷峻,花零倒還扛得住這樣的威懾,當下還分析這人的力量遠超現存的所有魔族,境界極高。
元汐按住蕭木映欲拔劍的手,有些為難道:“師兄,她就是個小孩子,應該不會害人的。”
未等蕭木映回應,轉頭對花零道:“零,這是我師兄,不得無禮,師兄中了咒毒,身體才會有魔氣的。”
這一解釋,蕭木映臉上的表情也溫和了許多,花零發現,他身上的魔氣一下子消散,元汐對他笑笑,那人整個氛圍都變了,像被驅邪,升華了一般。
聞著味道,這人魔族運道比她這土生土長的魔人還要高深,應該是個可以叱咤風云的人物了,為何在元汐面前還一副人間小白兔的模樣。
“那就先走吧,救人要緊。”元汐見兩人平靜了下來,互不言語,大概覺得他調解得當,一手拉一個,先辦正事。
“這里是?”三人來到一處山洞門前,花零自顧先走了進去。
花零道:“這是我家,進來吧。”
她說可進,元汐也就不客氣,徑直跟著走,蕭木映自是元汐在哪,他便在哪,也隨后跟上。
進了洞門,洞內很是寬廣,四處有些小石桌,桌上都放有一個白色實心正方形的東西,發著黃色幽光,照亮了整個空間;洞頂有幾個小缺口,從外引進幾束月光,抬頭望著還能看見幾顆星星。
元汐看到正中央有個大圓石頭鋪著絨毛毯子,想那應該是床之類的。
花零看他左顧右盼,道:“我爹出門去了,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蕭木映找了個地方坐下,隨意道:“你就這么放兩個生人進入你們的住處?”
他語氣里隱隱帶著威脅,這小孩雖然是個魔族,但看起來實在孱弱得很,小小一團,蕭木映覺得大概一捏就碎了,而且他確實也想這么做。
花零臉上帶著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冷靜和沉穩,看了蕭木映一眼,轉身去拿石桌上的果子,輕聲道:“是我選擇要帶你們進來的,那么你們就可以進來。”
走到元汐身邊遞上果子,卻沒給蕭木映,元汐低頭笑了笑,扔了一顆給他。
花零與元汐坐在大圓石桌邊上靠著,蕭木映自己一個人坐在較遠的小石上,三人靜坐了一會,花零掃了一眼蕭木映的冷臉,忽然道:“元汐哥哥,你很討厭魔族嗎?”
元汐被她一問,有些發愣,咬著嘴唇想了起來。
這邊蕭木映臉上一僵,視線卻不再落在元汐身上,轉而看向了他處。
元汐沒想多久,便道:“無所謂討厭與否,我也沒怎么見過魔族。”
花零又道:“但魔族在世人的眼里是壞的,是不好的,而且殺了很多人。”
元汐看了她一眼,想到這孩子的娘親是被她自己的親爹所殺,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但他又不忍這樣去問,只好道:“人也會殺人,人也有好壞,魔也應有好壞之分,我想不管誰好誰壞,只要我們不壞就好,你說是嗎?”
孩子所問的,少年并不知道答案,只能說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出來。
花零聽著他所說的,臉上并無什么波瀾,只在看對面人的反應,這時,她轉念再問:“那如果你身邊一直相處的人忽然成魔了,你怎么辦?”
這話一出,蕭木映和元汐同時看向對方,蕭木映不曾想他會看過來,視線碰上有些驚慌,微微蹙著眉頭,元汐也無措,卻率先移開了眼。
元汐那稍是遲疑的眼神,緊接著又馬上移開視線,不肯對著他,蕭木映恍如見到以前鄭思言嫌惡他的樣子,心如刀割,面色死灰。
花零這話問得太直白,對象又明顯,讓人當下很難去調節表情,元汐一聽,想到的第一人便是蕭木映,著眼去看的時候,對方又恰好看過來,四目相對,他頓時竟會覺得羞澀。
怎么搞的,關注點應在成魔上面,可元汐不知怎地竟只是因為忽然對上了眼,臉上就熱了起來,完全思考不了成不成魔的,成魔了又當如何的事。
也許最近和蕭木映真的走得太近了,他又時不時地用那雙莫名深情的眼睛盯著人,看得人心里發燥,連帶著稍微對視下就尷尬了起來。
元汐咳了咳,思緒飄到了另外一邊,只左右其他說:“有師傅在,不會的。”
他無心一句,蕭木映這邊一聽,就是否決的意思了。“有師傅在,不會的。”,意思是若是成魔便會受到厭棄嗎?若是成魔了,你就要....他這樣想著,猶如已經被打下了地獄,一眼盯上那個飄忽著眼神的元汐,眼里竟有股深沉的恨意。
花零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本漫漫端詳,無所獲,忽見他一臉恨毒的目光,眼前一亮,側眼看了下元汐,這人閃爍其詞,眼神飄蕩,她在一旁聽著,只覺得元汐心不在焉,答非所問,但在當事人蕭木映的眼里大概是被解讀成了不同的意思了。
花零雖然看著有趣,但又覺得蕭木映此人好危險,那一眼毒辣,像是要把元汐這人活吞生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