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點半。
四個五百,二班大部分人自然是不能順利完成的,他們在地板上,或趴著、或躺著等待班長宗儒麟先睡著,然后,自己再......
小年青們入伍沒幾天,小聰明倒是耍得挺溜的。
“睡著了。”梁荊宜躡手躡腳接近班長的床鋪,并持續觀察了至少十秒,確認班長是真睡了,他才發出信號。
“動作輕點,上床了兄弟們?!标愡M文小聲說。
作為“臨時副班長”,他還是敢于“負責”的。雖然他個人的體能不錯,但是一人好,并不等于全班好。為了與處于弱勢的大多數人打成一片,他不得不考慮與大家風雨同舟。
突然,宗儒麟咳嗽了兩聲。
剛剛準備上床的幾個人,迅速擺開陣勢,一通猛如虎的操作。
梁荊宜手拉著上鋪的鐵攔桿做著下蹲,其實,他連五百個俯臥撐都沒有完成;而姜貴永的表現顯得夸張,他叉著腰,張開大嘴用力喘起了粗氣......
等了大概兩分鐘后,宗儒麟沒動靜,幾個人才爬上了床。
關于班長夜里咳嗽的問題,二班的人第二天也討論過,大家一致認為,那是由于班長抽煙過多的緣故,并非是他故意想嚇唬人。
再說了,班長每天也是累得夠嗆,白天要組織訓練,晚上還要站崗,他的休息時間比新兵還要少。
凌晨一點半。
“班長班長。”
“怎么了?”
“我尿床了。”姜貴永這次沒有結巴,他的懷里抱著被子,站在宗儒麟的床鋪前。
“被子也尿濕了?”宗儒麟感覺難以置信。
“濕了?!苯F永還抖抖被子。
“我考!”宗儒麟被尿騷味薰得瞬間精神了,他穿好衣服和拖鞋,又低頭看了看手表,“特么的一點半?!?p> 101宿舍里有人醒了,包括睡在他斜對面下鋪的劉強富。
“姜貴永和你晚上擠一擠,等出操回來,你倆把床鋪調換一下?!弊谌鬻胱呱锨?,推了一把劉強富的肩膀,“往里面睡一點?!?p> 劉強富識趣地往里面挪動了一個身位,而姜貴永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睡呀!”宗儒麟示意趕緊的,這個時間點正是睡覺的黃金期。
“班長,我沒有秋褲換了?!苯F永指指襠部,那里濕漉漉的一大片。
“我拿給你?!弊谌鬻朕D身去儲物柜取了一條秋褲,“大馬褲我沒有多余的,你就掛空檔吧!”
結束早操回宿舍整理內務,劉強富自覺地搬到班長的上鋪,而姜貴永則是睡到了下鋪。
關于姜貴永再次尿床的消息,宗儒麟這次沒有選擇自行消化,他報告給了排長姜子軍,而姜子軍又將實際情況,第一時間上報到連部。
利用上午訓練休息的間隙,姜子軍和宗儒麟一起找姜貴永了解情況。
剛開始姜貴永還支支吾吾有所隱瞞,他甚至撒謊說:尿床是因為這兩天晚上熄燈后搞體能累了,再加上喝水過多而導致的。
宗儒麟聽他這么一胡說,馬上一臉黑線,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姜子軍眼尖,他發現不對勁,趕緊推了宗儒麟一把,讓其先消消火,最好是選擇回避。
雖然姜子軍跟著一班睡在營直的宿舍,但是新兵班晚上猛搞體能,他心里自然有數。
再說了,此時找姜貴永的目的,是想了解他為什么會尿床?至于晚上搞不搞體能,搞得有多猛,搞得有多久,完全可以忽略。
“尿床這個事,可不能開玩笑的,我當兵快十年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苯榆姷吐晣@了口氣,爾后一臉嚴肅地說,“姜貴永,中午你不要吃飯,下午我帶你去醫院做手術?!?p> “做手術?我......我......沒有病?!苯F永急了,說話又恢復到結巴的狀態。
“尿床這個病呢,那是要開刀的?!苯榆妭械赜沂盅诿妫叭绻尾缓玫脑?,可能還會影響下一代?!?p> “排長,尿床是我們家族的遺傳病,不會影響下一代的。我爺爺有,我爸爸有,我哥哥有,我也有。”姜貴永坦白了,他還說自己結巴的毛病,當地的醫院檢查過,說是神經質的屬性,時有時無,和尿床一樣,治不了。
十九歲啊,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經過姜子軍這么稍微一恐嚇,他就“竹筒里倒豆子”將實情給和盤托了出來。
“二班長,你班里的兵你自己帶過去問?!苯榆姵驹谑组_外的宗儒麟招招手。
宗儒麟跑過來,先是看了看低頭默不作聲的姜貴永,后又轉頭喊了聲“排長”。
“家族遺傳。”姜子軍俯在宗儒麟的耳邊輕聲說,他知道手下的這個班長需要什么。
原來姜貴永尿床這個病,他們老家村里的干部和鎮武裝部的干部,都是知道的。
他老家所在的村子,農戶基本上以種植蘋果為生,所以各家各戶的經濟條件還算不錯,村子里適齡青年都不太愿意去當兵,這也就導致鎮武裝部分配下來的名額,經常性的完成不了。
這次他來當兵,是村里的干部好說歹說才做通了他父親的工作。
特別是當他父親說,兒子有尿床這個毛病時,村里的干部不知道是處于安慰還是忽悠的心態,告訴他的父親一個喜訊:部隊醫院專治各種不服和疑難雜癥。
于是,尿床的姜貴永一路綠燈,被稀里糊涂送到了部隊。
中午,姜貴永的中餐照吃不誤。
因為連隊已經通知班排長,這個兵的情況已經上報到了團里,當前要做的,就是想方設法穩住他。
101的兩個班長都不在宿舍里,他倆是煙民,應該是為了避嫌,尋了一個陰暗無人的角落,去享受飯后一支煙的快感了。
二班在陳進文的組織下,開始在地板上練習疊被子,六個人中,他的被子是疊得最好的。班里疊得最差的那個人是姜貴永,倒數第二就是梁荊宜。
“我給你把被子上的線,重新劃一下吧!”陳進文手拿圓珠筆,示意梁荊宜讓開一點。
“老陳,你別偏心,先給我劃一下?!苯F永把他的被子,扔在陳進文的面前。
“咦咦咦,你的被子曬干了沒有???姜貴永?!笔Y古日捂住鼻子嘲諷道。
“就你特么話多。”姜貴永氣沖沖地上前一步,彎下腰,右手緊緊擰住蔣古日的上衣領口。
他自恃身高體重占優,胳膊上有幾兩肌肉,面對蔣古日有種天然的優越感。
“放、手。”蔣古日丟下手中待整的被子,站起來一臉不屑地望著對方。
“我、就、不、放。”姜貴永怒目圓睜,倆人徹底杠上了。
101宿舍內一片死寂,十多個人停下手里的動作,集體默不作聲等待著好戲上演。這次二班“臨時副班長”陳進文也選擇性地視而不見,他也想看看這兩個人要是“武斗”起來,到底誰的拳頭會硬一點?
等待的時間,是短暫的。
“讓你牛X!”蔣古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右臂一個纏繞,左手順勢把姜貴永擰住領口的那只手,給死死地別在背后。
“哎喲喲......”姜貴永痛得發出一聲聲哀嚎。
“還動不動手的?”
“不動了不動了?!?p> “喊蔣哥?!?p> “蔣哥蔣哥。”
“君子動口不動手?!笔Y古日松開手,斜了一眼痛得呲牙咧嘴的姜貴永,“你的被子。”
“我自己劃?!苯F永算是被打到識相了,他從地上拿起被子,閃得遠遠的。
101宿舍又恢復到之前那種忙碌的景象,大家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自從姜貴永被“以暴制暴”降服之后,在他短暫的軍旅生涯中,他再也沒有牛X過。
蔣古日因為這件事而“一戰成名”,整個101宿舍在將近半個月時間里,都流傳著關于他“一招制敵”的傳說。
他也沒放過自己,借著班長們不在宿舍的機會,先行吹了一波。
他說,自己曾經是GL縣有名的摔跤運動員,還多次代表縣里參加市一級的比賽,并且拿過好名次。甚至還說,某年某月某日,他去蒙古大草原以武會友,當時他們這些高手是左手烤著全羊,右手切磋著武藝,總之吹得人云亦云,神乎其神不知所以。
吹牛X不用負責,但是吹多了,總有破裂的那一天。
沒過多久,這個牛X的傳說,就被宗儒麟給打破......

子龍路一號
姜貴永的尿床是家族遺傳,沒法治的;一姜一蔣進行大比武,姜還是嫩了點,蔣也是吹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