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華殿的嬌影居安安穩穩住了幾日,李杞檸難得早起,推開屋門覺著只要睡得飽,什么煩心事都能消散。
正抻著懶腰間,匯蘭領著一名宮娥走了過來。
經過匯蘭介紹,李杞檸得知跟來的宮娥名喚宛蘭,和匯蘭同是同一批進宮的宮娥,在茶食糕點上稱絕,曾經想去考女官,結果遭人嫉恨,被打了兩棍子。
一棍打在后背,一棍打在右肩,等她養好傷后,右手卻沒有從前那么靈活了,從此再無她的風光之日,漸漸也沒人知道她了。
就在她被遺忘的時候,徐太后聽說了她的事,將她調來了舒華殿,平日里教小宮娥做茶食糕點。
李杞檸記得她同云朝辭說過,想學做茶食糕點,這樣她想吃什么自己就可以做,那時也不過是玩笑之語,沒有想到如今真的有機會學這些,只不過她有些擔心自己不是這塊料。
在嬌影居的后面有間廢棄的小廚房,自從李杞檸調來后,徐太后便派人翻修,作為宛蘭教李杞檸做茶食糕點的地方,說是翻修,其實也沒用多長時間,簡單地收拾后就能用了。
這日,李杞檸上午依舊是陪在徐太后身邊伺候著,直到徐太后午睡,她才退了出來,由匯蘭繼續守著徐太后。
她來到小廚房時,宛蘭還是和往常一樣,盯著食材怔怔地發著呆。
李杞檸心中不禁有些動容,宛蘭此生再無法做糕點,心里必定很苦。
在那里想著事情的宛蘭聽到腳步聲后,將目光收了回來,她看向李杞檸,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
若非每日見她發呆,想必誰都覺得她已經釋懷了。
“今日想做些什么?”宛蘭問著李杞檸,目光卻不敢與李杞檸對視。
相處數日,李杞檸已經清楚她的性格,不喜歡與人說話,也不喜歡與人接觸,想必是這個原因,徐太后才不用她伺候的。
李杞檸走上前,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不知道宛蘭姑姑覺著做什么好?”
看著李杞檸走得離自己越來越近,宛蘭便后退著,與李杞檸保持著恰好的距離,接著輕聲說道:“不如就做百花糕吧。”
“好。”李杞檸笑應著,接著將襜衣系好后,開始準備相應的用具與食材,宛蘭則站在不遠處時時提點著。
李杞檸先是舀了兩勺糯米,接著又舀了一勺白米,摻雜在一起后,洗凈了再倒入少許鹽,再將木盆放入鍋中蒸煮。
燒火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木頭塊上難免會有毛刺,總會扎在手上,又不好處理,故而每次燒火時她都格外小心。
等到米飯熟了后,再把它搗成黏狀,將其做成圓薄片,放入準備好的棗泥,包好后揉成團,再在上面撒上曬干的花瓣碎末。
擺放好盤子后,李杞檸執起刀將百花糕切成四份,后退幾步將位置留給宛蘭,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姑嘗嘗。”
宛蘭將百花糕放入嘴里,輕嚼后,略點著頭說道:“做得還不錯,只是糯米有些過黏,最好搗成半米粒半黏的狀態,鹽放得有些少,棗泥放得過多,還有……”
李杞檸虛心地聽著宛蘭的品評,可是越聽卻越覺得心虛,聽到最后心中多少有些郁悶,不禁苦著臉問道:“姑姑,那這百花糕還能拿得出手嗎?”
宛蘭淡淡看了她一眼,平靜道:“還是重新做吧。”
“好吧。”李杞檸垂喪著頭,再次舀米洗米,重復著之前的步驟,等到得到宛蘭認可時,她已經又做了兩鍋米飯了。
她端著木托將百花糕端走了,難得宛蘭挑不出錯,她也能將學習成果呈給徐太后品鑒了。
走進正殿的時候,徐太后已經午睡醒來,靜臥在榻上看書,見李杞檸端著糕點入內,便問道:“你做的?”
李杞檸將糕點盤子放在榻桌上,拿著木托略欠身回道:“回太后,奴婢也學了許久了,想讓太后品鑒。”
徐太后“嗯”了一聲,由著匯蘭將她扶起,接過李杞檸遞過來的筷子夾著百花糕。
借著照進屋內的光仔細瞧著,接著輕咬了一口,點頭稱道:“確實不錯,雖然比宛蘭的手藝差些,不過也比其他宮娥的手藝好,不枉費宛蘭這幾天的傾囊相授啊。”
李杞檸打量著徐太后心情甚好,便蹲下身子扶在榻前,討饒道:“太后,奴婢可是浪費了許多米呢。”
說著她面上也有些難為情,只怕她再不提,等到日后讓徐太后知道自己浪費了許多食材,惹徐太后不悅,遭殃的也是自己。
“無妨。”徐太后放下筷子,擺著手,倒是不以為意,看著百花糕隨口道,“這些都不是你該擔心的事,你就好好跟著宛蘭學,學好才最要緊。”
“是。”李杞檸欠身后,心里舒了口氣。
她這幾日跟著宛蘭學做糕點,小廚房的米都見底了,而且做出來的東西總是端不上臺面,還好舒華殿的宮娥內侍多,她將糕點都分出去了,不然只怕是白白浪費了。
其實依著她從未做過糕點,還能學成這般已是難得,和宮中其他做糕點的宮娥相比,已經不能再好了,可是和宛蘭比卻遜色許多,故而只能刻苦練習了。
畢竟徐太后是讓她把宛蘭的手藝全部學來,甚至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若是再不能進步,怕是徐太后的好脾氣也要沒有了。
也許是察覺出李杞檸的不自然,徐太后開口道:“你也不必著急,有的是日子讓你去學,陛下那邊哀家會等時機成熟再幫你安排,你就安安穩穩地把宛蘭的手藝學來,浪費食材怕什么?”
說著,徐太后將目光向匯蘭看去,囑咐道:“匯蘭,你去查查舒華殿的用度是否超了,沒超就都領了,若是超了就把下月的米預支了,把做糕點的食材都多準備些。”
匯蘭聽后,朝向徐太后躬身回了聲“是”,接著轉身離開了。
自匯蘭出去后,李杞檸就沒有再說話,只是靜站在那里。
可是她心里卻有些慌亂,她這邊擔憂著浪費東西,徐太后那邊卻以為她是學不會,擔心她不能盡快服侍陛下,這兩件事本就不沾邊。
徐太后的心思是全放在羽安帝那邊了,什么時候才能放過她這個小宮娥,她不想去服侍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