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看了看躺在審訊椅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嘴角新鮮的血液和不斷抽搐的身子似乎不太能證明布洛登的說辭:

　　“剛抓住的？”

　　布洛登望向林登的視線方向，雙手攤開、語氣無奈:

　　“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可能是他不太配合審判者們的審問吧。”

　　刑具架上的皮質鞭子還在滴落著鮮血，似乎是在配合著布洛登的話。

　　“那你們審訊出什么了？”

　　“這個就要看大人您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林登眼里露出不解，“我的什么意思？”

　　布洛登擺了擺手，兩個站在審訊椅旁的審判者立刻退到門外，在等關上大門后，他才神秘兮兮地說道:

　　“我聽說令妹最近要來了？”

　　“你聽誰說的？”林登有些好奇，之前的伊麗莎也好，站在的布洛登也是，怎么今天都在自己面前提到他的妹妹。

　　“再過幾天就是秋收節了，到時候所有領主、爵士都會來到王城，令妹想必也不例外。”

　　“秋收節……”林登突然明白自己父親為什么會把‘黑星’和能調動禁衛軍的令牌給自己了。

　　秋收節，亞瑟王國用來慶祝豐收的節日，人們會在這個節日里歡慶祈禱，一來是感謝神明給予的好收成，二來也是給辛苦勞累這么久的自己放個小假。而對于國王和各位領主來說，秋收節也是收稅收和需要考慮征兵的好時候。

　　亞瑟王國實行的是領主分封制，每個領主都擁有在自己領地內征兵和收稅的權利，但因為各地的情況不同，有的地方富碩，有的貧瘠，為了平衡制約各方的勢力，國王必須要規定每個領主所收的稅額以及征兵的數量。

　　“布洛登總長，”林登看著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的布洛登，“你又不是魔法師，為什么想見身為法師的她呢？”

　　布洛登將幾張釘起來的紙遞給林登。

　　林登簡單翻了翻，那是“metallurgy”死去侍者的尸檢報告。

　　林登在一名叫戴維的尸檢報告上停了下來，他看著那上面熟悉的面孔，有些嘆息，原來這個幫他整理了衣服的侍從竟然還不到16歲。

　　“據尸檢所知這幾個侍從的身體器官和變型者的完全不同，所以不可能是變型者，但奇怪的是他們的血液和變型者們很像。”布洛登看著癱坐在審訊椅上已經不知死活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得到王國唯一一位法師的幫助。”

　　“必須要法師嗎？”林登將尸檢報告遞給布洛登，“煉金術師和魔法師不行嗎？”

　　“林登大人，”布洛登露出一種古怪的笑容，有點像是個成精了的公狐貍:“您應該很清楚魔法師和法師的區別，假如說前者是泥塘里打滾的蜥蜴，那么后者就是翱翔天空的巨龍，這兩者毫無可比性。至于煉金術師嘛，”布洛登搖了搖頭:

　　“最好的那些都在議會手中。”

　　“我不能保證她會聽我的話，即便她是我妹妹。”

　　“只要您能安排我和她單獨聊聊就行，”布洛登指了指那個躺坐在椅子上的人，“我聽說摩加迪沙爵士找到了證明他說法的物證，要是這個人證……”

　　“我可以安排你和她單獨見面，但我不能保證格溫這次秋收節會回來，她去年就沒回來。”林登知道布洛登想說什么，摩加迪沙已經有了物證，要是這個人證也得到了，那自己基本就沒得玩了。

　　布洛登拿出一頁紙，那是一張淺色的防水紙，林登很熟悉它，在自己以前做審判者的時候，記錄口供時用的就是這種紙張。

　　“只需要您安排引見就可以了，”布洛登將紙張放在林登眼前，“你幫我，我幫你。”

　　林登快速閱覽了一遍，紙張里面記錄的內容全部都對他不利，假如這份口供呈交給了議會，那么即便摩加迪沙的證據能被自己證否了，他也會受到議會的監視裁決。

　　“我有一個問題，布洛登總長。”林登沒伸手去接那張紙，反而直視著一直帶著笑容的布洛登:“你究竟是站在國王身邊，還是議會那邊？”

　　“林登大人，我是一個愛國的人，誰是這個國家的掌權者我就會堅定的站在他的身邊。”布洛登回應著林登的直視，他那種不漏底的微笑竟然抵住了來自深淵的凝視。

　　與他的笑容相同，布洛登的話也是毫無破綻。雖然他的話乍一聽似乎感覺是站在國王身邊，但實際上那句話和空話沒什么兩樣。因為這個國家的實際掌權者是不存在的，假如議會是一個人的話，那么議會便是國家的最高權力代表，但可惜的是議會是由一群人組成的，他們相互之間其實并不團結。

　　“我幫你，你幫我……”林登沉思了片刻，最終伸出手將那份記錄著對他不利的口供紙撕碎。

　　布洛登微笑的看著林登的動作，似乎這種情況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兩人簡單的交流了一會后，布洛登便送林登離開審訊室，在回到分叉口樓梯處時，林登停了下來。

　　他似乎聽到了細微的呼喊聲……

　　林登剛從下面上來，那些審訊室的隔音效果極強，基本沒有傳出一點聲音。

　　那么……

　　林登抬頭看向那尊六翼天使石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像是風聲的呼喊音，這六翼天使仁慈的面孔在林登看來仿佛多了層陰霾。

　　但樓上只有接待室和檔案室并沒有設立什么特殊的房間，至少在林登還是審判者時沒什么特殊的房間。

　　“樓上有什么？”

　　“接待室和檔案室，”布洛登做了個請的動作，“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嗯……不用了。”林登搖了搖頭，他倒不是不懷疑上面有什么問題，只是他不相信布洛登會主動在自己負責的戒律所里留下把柄。

　　“那我就送到這了，您慢走。”布洛登微微鞠躬，目送林登離開戒律所大門。

　　……

　　噠噠噠——

　　夜晚，林登剛將最近的情況理出頭緒，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便又被急促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我最近還真受歡迎啊……林登無奈地搖搖頭，起身去開門。

　　門剛打開一道縫，還沒等林登看清來者是誰，一把鋒利的長劍已經穿過門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噓，我有點事想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