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清明,距祁挽胭父母去世已近半年之久。
秦術心陪著祁挽胭來到她父母安葬之處。
祁挽胭看著眼前母親的墓碑,猶記當初見到其尸首時的痛心疾首。
她記得她穿越過來時,正是母親分娩的時候,所以說這是上天賜給她們的母女緣。
用著同樣的名字,重活一世。
她的母親是她來到這見到的第一束光,安撫著她初來時的恐慌與不安。后來因為絲毫沒有如何回去的頭緒,便也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這個時空。
由于她從小便一直待在母親身邊,所以她所感受到的親情幾乎都是從母親這來。而對于父親,就平淡且疏遠。尤其在她長大之后,就更是感受不到父愛。
在后來知道父親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以及殺了她最敬愛的母親后,她是極不愿意將她父親與母親合葬。可她太過知曉事理,作為他們十幾年的女兒她再清楚不過他們的相愛程度,她萬萬想不到父親竟會喪心病狂至此。
不過即便她再厭恨她的父親,一想到她母親,還是隱忍了下來。
作為她們的女兒,她深知,母親愛慘了父親。即便父親已不是母親當初識得的那個有英雄夢的輕狂兒郎,仍舊期愿同他生同衾死同穴吧。而她,又怎忍心讓母親留有遺憾呢。
紙錢燒盡,秦術心起身拍拍裙尾,順道將祁挽胭扶起,她看了眼谷曦月的墓碑,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在這個時代,你的這位母親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往后你的幸福便是對她風雨一生最好的收尾,所以你也別太難過,開開心心的,我們的路還很長呢。”
“嗯,我會好好的,如母親期望那樣。”祁挽胭輕拭眼角淚痕,眼神堅毅。
祭拜過后,兩人又去祁府小坐了一會兒。自從妖王被消滅后,由于無人居住,祁府也變的逐漸破敗。她們花了好長時間,才慢慢將祁府收拾得微見昔日之貌。
事情發生后,秦術心考慮到挽胭的安危,便把她同閔嗣奇一起接到關山派。后又因她的死對頭,最終把兩人安定在浮辭峰上。再加上一個孫渠,浮辭峰變得從未有過的熱鬧,就連常常不見人的危思稹也三天兩頭往浮辭峰去。為此,浮辭峰又添了兩間小屋和一個小灶房,閑暇無事她們便在小灶房搗鼓,只可憐一向好靜的俞燼默默承受她們的吵鬧。
祁挽胭的到來,讓秦術心前所未有的歡樂過,即便眼紅的凌穎依舊處處為難她,她也沒再因此哀戚受氣,因為她曉得,她的身后還有一群陪伴她,會為她出頭的人。
晃眼間,自秦術心拜師來到關山派已過了四個年頭。
關山派的四季除冬季冷了些,其它三季都舒適如春。
看這八月酷暑,云州各地多少都有些熱意襲來,但關山派仍是冷熱適宜,不覺浮躁。
浮辭峰上。
“阿姐快出來。”
秦術心飲水間差點被閔嗣奇這風風火火的一句給嗆到。
她放下杯子推開門,便見閔嗣奇同孫渠扭打在一起,祁挽胭在一旁勸著架,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而俞燼則坐在那棵已滿是綠葉的桃樹下淡漠地看著他們,仿如從仙境里扣出來的一副美畫。
秦術心拉過祁挽胭,無奈搖了搖頭:
“你們怎么又打起來了!”
孫渠和閔嗣奇似乎天生不合,這幾年里兩人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次架,她也記不清勸阻了多少次。
孫渠為人灑脫豪邁,但秦術心能感覺到,潛匿在他內心深處的那股忠勇之勁總在左右著他的情緒。
而閔嗣奇則與孫渠相反,生性桀驁狡黠,言行皆若有此,令人易覺生有反骨。但其本質不壞,只不過除了秦術心之外,待人并非有善。
秦術心因此時常會困惑,她上輩子是做了什么大善事得來這么一個弟弟。不僅聽話還事事想著她,模樣也長得給她撐足了門面。而他的能力更是強到短短幾年便自學成才,不輸于她。
這簡直就是秦術心夢寐以求的弟弟,甚至更好。唯一的不足之處也是最難以改正的,便是他所透露出來的陰狠之勁,讓人生怕有朝一日會影響他的決斷,做出錯事來。
不過秦術心想來,大抵是閔嗣奇從小的環境使然。
也正因如此,孫渠便時常會去逗弄閔嗣奇,而閔嗣奇又一點就炸毛,于是一場打鬧就此免不了。
閔嗣奇瞧見秦術心,狠厲的眼神立馬收了收,他對孫渠不滿許久,要不是力量不及人,早就將之打得手不能持,足不能行,而非受如此窩囊。
見孫渠也有所松懈,閔嗣奇立馬將他奪去的紫色小果搶還了來,他瞪了一眼便跑到秦術心跟前,十分乖巧道:
“阿姐,我下山帶了你最愛吃的果子,剛摘的,可新鮮了!”
秦術心受寵若驚地接過用小籃子裝著的紫色小果,習慣性地想摸摸閔嗣奇的頭,手剛有抬起之勢便又放了下去。
她心中感慨,不知不覺間,閔嗣奇都高出她一個頭了。回想當初,還是可以抱在懷里的嬌小男娃。之前一直擔心他長不高,卻不想比同齡人矮小得多的男娃子兩三年里飛速增長,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秦術心護犢子得很,于是便有了接下來秦術心教育孫渠的一幕。只見孫渠捂著耳朵到處身躲,秦術心跟著不停念叨。閔嗣奇則在后頭仰頭插胸,盡顯有人撐腰的神氣;一旁的祁挽胭,見狀掩嘴樂懷,眉眼彎彎楚楚動人;而一向不言茍笑的俞燼此刻任由輕風吹拂,綠葉依傍,不自覺嘴角淡淡上揚,直教人沉醉。
八月關山,山花艷麗,清風解熱,適當與一群知友相聚,納涼賞景,共話萬千。
不過此年8月,秦術心是無福再消受此番愿景。
自七月初灼暗蘇醒后,她們的行動便正式步入正軌,秦術心也開始盤算著何時啟程。
依灼暗所言,她們首先要去都城找到一本叫“索鑒”的書,也就是江竹給她看過的那張殘頁所在的本體。有了這本書,她們行事就方便多了,之前之所以未曾告訴秦術心,是因為它根本不知道這本書在哪,況且當時她們還另有安排。自從這次蘇醒后,它能明顯感受到此書便在都城,之所以會對此有所感應,全因此書本就與灼暗一體,只不過出于某種原因,“索鑒”脫離了它。
只要它們找到“索鑒”,那么對靈獸的異動以及關于這個世界更多的信息,她們就能更清楚地掌握了解到。
秦術心曾找閔嗣奇和祁挽胭二人談過,所以灼暗的存在除她和危思稹之外,便只她們倆知曉。對于憫嗣奇,她是一定要帶上的,不僅僅是因為多一個幫手,更是因為于她而言,閔嗣奇已是一個勝似親人的存在。
況且她想到,自己是不可能在關山派待一輩子,而且閔嗣奇并非關山弟子,若要生存總該要有謀生的手段。跟著她去都城,有的選擇也會更多。
而對于祁挽胭,她也有非留不可的原因,她不可能放祁挽胭孤身一人,況且此地也已無其留戀之處,她要帶著祁挽胭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