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實習的律所是個人所,成立了一年多時間,律所名字是以陳主任女兒的名字命名的。
所里除了陳主任外,其他律師、實習律師每月有固定薪資,拉到案子就和所里三七分成。
剛進所的頭幾個月,小凌幾乎每天要忍受另一位女實習律師冷銘音的抱怨,冷銘音比小凌小四五歲,前年從某法學院畢業,去年司法考試一過就應聘來律所實習了。她比小凌早來一年,這會實習已滿一年,并且已經通過市律協的實習考核,正準備申請律師證。
小凌原本學的專業并非法學,而是人力資源學,大學畢業后在一家外企混了幾年人事助理,因為該外企規模小,發展空間有限,后來外企要搬遷,小凌趕上了一波被裁員的潮流。好在領到了比較豐厚的補償金,之后在優杰的鼓勵和支持下,脫產學習備考了一年參加司法考試,運氣好,趕上司考改革,在法考元年一戰通過了首屆法考。
小凌在脫離社會一年后,在優杰的幫助下,比較順利的進入了律師行業,因為之前對這個行業深入了解過,所以她已經做好被剝削的準備了,只是冷銘音好像不理解這些規則,每天抱怨工資低,提成少,活不下去。
“凌姐,我感覺我真的跟主任氣場不合,我寫的任何法律文書,他都要改,改了還要發給我看,我最討厭別人改我的文書了。”冷銘音某天趁主任不在所里的時候又開始怨聲載道。
小凌聽后內心os:主任對你這么認真負責,你還這么不滿足??真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不知為何,所里的人幾乎都能看出陳主任對冷銘音的偏愛,或許因為她是律所成立后第一個招的員工,也是陳主任律師生涯中帶的第一個女實習律師,年齡又比主任小一輪,只是她好像太過于天真。
小凌對她的抱怨不耐煩之余,也還是比較能理解她,因為會想到剛進社會的自己,也曾經天真驕傲過。
小凌很想將心底的大道理講給她聽,比如“嚴師出高徒,主任是為了你好,你應該仔細研讀主任的修改內容”等等,但是話到嘴邊,咽了回去,職場經驗告訴小凌,說這么多人家不一定領情,只能靠她自己領會吧。
“凌姐,主任也會改你的東西嗎?”冷銘音見小凌不回話,繼續追問道。
“會啊。”
“你能忍受嗎?有人修改你寫的東西,而且意思基本上相同,只是非要用他的語言風格?”冷鳴音語氣溫和了許多。
“主任畢竟十多年老律師,經驗比咋們豐富,改就改了,也是為了讓咋們進步。”小凌忍住心中的憤懣面帶微笑溫和的回道。
“哎,凌姐,看來你也被洗腦了,我覺得做實習律師不是要一味的聽從指導律師的意見,而且好的指導律師更應該尊重實習律師的意見,而不是自作主張亂改一通。”冷鳴音底氣十足的說道。
小凌笑著嘆了口氣,“你高興就好。”便不再說話,隨手拿起一旁的耳機塞進耳朵。所里其他人都鴉雀無聲,沒人再想搭理她。
小凌內心os:真以為律所是你開的,主任的脾氣已經很好了,冷妹妹你遇到主任真的是太幸運了,要是換別的律師,早不愿搭理你了。
“我們每天幫主任干那么多活,才給那么一點工資,真的是小氣又摳門,他隨便一個案子律師費幾十萬,我們一個月才拿兩千多!”冷鳴音繼續抱怨。
所里其他律師為化解尷尬,開始打起電話,忙碌起來。
冷銘音的抱怨直到她的律師證下來后,工資漲上去之后才漸漸消失了,轉而代之的是每天笑呵呵的樣子。其實她就是直脾氣,沒啥心機。
只是小凌發現,最近一段日子開始,自己內心也開始有怨氣了,因為拿著低工資干著最累的活任何人時間長了都會不平衡吧,再加上之前被冷銘音的抱怨感染,小凌發現自己也快成為怨婦了。
不過小凌不會像冷銘音那樣把情緒發泄給其他同事,她盡量自己排解,和尋求優杰的幫助,每次優杰都會耐心的開導她。
“你有啥好擔心的?房貸、生活費你都不用擔心,我有信心把你培養成貴族律師。”優杰如此安慰她。
“還好有你,不然我撐不下去了。”小凌真是太需要優杰的支持了。
一眨眼,小凌已經實習了將近半年多時間。
某天閑下來,把她經手的案卷數了數,發現寫她為代理人且已經結案的案子數來數去只有三個,其中還有一個案子缺裁定書。
而律協對于實習律師的考核要求是要在一年的實習期內做滿十個案子,其中和指導律師一起做的不能少于6個。
小凌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法官的電話,電話接通后,傳來干脆利落的女聲音:“哪位?”
“法官,你好,我是xxxx案子的代理人,案號是xxxx,我們還沒有收到撤訴裁定,想請問一下什么可以發撤訴裁定?”小凌自發的加快了語速說道。
“這個案子,不是已經簽了筆錄了嗎?裁定不發了。”對方有些不悅的回答。
“可是,我需要裁定書做實習案卷的,麻煩出一個裁定好嗎?”小凌幾乎央求道。
“不出了,你們都簽過字了的,就這樣。”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小凌問的這個案子就是第一次出庭和陳主任一起辦的案子,因為沒有裁定,小凌就無法將此案作為實習案卷了。
“哎,白白浪費了一個好案子。”小凌掛完電話有些郁悶。
雖然法律規定原告撤訴,法官需要發撤訴裁定,但是實踐中,法官不給你發,你還真沒辦法,要么申請復議或者投訴。
但是對于小凌來說,這個有點超出她的能力范圍了。
盡量不得罪法官是律師的生存之道,更何況她還只是實習律師。
但是當晚回去小凌將此事講給優杰聽后,優杰只是憐憫了她下:“那這個就別做實習案卷了,換個案子唄,法官不發裁定也有法官的難處。”
沒想到優杰會如此回答,小凌驚訝道:“你變性啦,還以為你肯定會讓我去投訴或者申請復議呢!”
因為追根究底是優杰的一貫作風。
“你和我不一樣,你沒必要為了這個小事得罪法官。”優杰微笑的解釋道。
“好吧,聽你這么一說,我覺得可以釋然了。”小凌舒了口氣。“但是怎么和你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