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門口出去南北向的街道上,種著兩排一人多高的合歡。第一次知道“一樹繁花”這個詞的時候,秦小玉腦海里浮現的就是夏天里盛開的絨毛一般的合歡花。這些樹從小玉有記憶起,就立在道路的兩旁,每年春末夏初開始桃紅色就會漫漫地從葉子中穿過來,熱熱鬧鬧地伸展開。夏天是合歡最美麗的時候。
高一開學的前一天傍晚,小玉約了朋友去縣一高看分班情況。兩人相伴騎車到了縣一高門口,推車隨了上晚自習的高年級學生進了一高校門。跨進學校的時候,小玉看到了同伴臉上淡淡的自豪。
縣一高是市里的重點高中,大人們總說,“上了一高,半條腿就進了大學了”。在縣城里,不論誰家孩子上了一高,那這家的家長總需要在時時處處準備應對別人的夸贊,‘你家孩子真是爭氣’。
但此刻的小玉,內心除了激動,心里有點怯怯的。
兩人放了自行車,一路問學生,找到了高一組的教學樓。在樓道的通知欄處,站了好幾圈學生。兩人跟著人群把腦袋擠進一個半圓里,隨著這個圈越來越靠近布告欄,小玉用眼睛一排一排的找自己的名字。在168班的名單中,小玉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同伴還在繼續找。小玉又重新確認了一下,“168班”小玉默默的記了兩遍。等到朋友也確認了班級。兩人便攜手上了樓梯。在二樓找到了同伴的班級,兩人約了會合地點,小玉便與朋友道了別,繼續找自己的教室。
在緊挨三樓樓梯口的一間教室門上貼著粗體字寫的“168班,班主任:李超”。小玉探頭看進去,只見講臺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老師,旁邊圍了三個學生,正在聊著什么。小玉諾諾的走進去,在門口立了幾秒鐘,眼睛定定的看向老師。老師和這幾個同學抬頭看向了小玉,小玉便走上前“李老師,您好!我是秦小玉,過來報道的。”“歡迎你,秦同學。我姓李,是你們的班主任,以后的三年由我負責你們在學校的學習和生活。我會代你們語文課。讓這位林同學給你介紹一下今天和明天的安排。”
站在老師旁邊的一個男生便從講桌上拿起一頁紙,用手指劃著一列一列的查看,然后遞給了小玉一支筆,“喏,這里簽名。”一邊用手指著小玉名字后面的一個空格。小玉掃了一眼,已經有大半的同學已經簽過名了。小玉接過筆。
“秦~小~玉”小玉一邊寫,這個男生一邊輕輕念。“你好!我叫林青。”
小玉抬頭看過去,這個男生穿著一件鵝黃色和黑色相間的粗格子襯衫,身材不瘦不胖,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瘦長臉頰,濃濃的八字眉,挺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個黑邊的半框眼鏡,眼睛大大的,一排潔白的牙齒,下巴輪廓鮮明。
“你好!”小玉答道。
“今天主要是認教室,認宿舍。我看你是走讀生,那今天就沒有別的事了。明天早上8點到教室就好了。”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謝謝,再見。”小玉轉過來跟老師也告了別。林同學,把小玉送出教室。兩人揮手告別。
小玉跟朋友會合,回家的路上,對這個牙齒潔白的新同學印象頗深,竟一路忍不住時時想起他對著她微笑的樣子。
高一更多的是新奇,新的同學,新的老師,還有這些孩子內心漸漸萌生的世界觀,一切都是新的。小玉在這里遇到了她的同桌,向峰,一個帶著嬰兒肥,纖瘦的愛運動男孩子。小玉有點欣喜的是,她的后桌,居然是林青。林青的同桌是一個胖胖男生,高義山。因為他的理想是當醫生,從林青和他的一個玩笑開始,慢慢大家都喊他高醫生。
這四個人形成了一個學習小組。高中生活中各種分組、勞動都是以學習小組為基本單位開展的。四個人慢慢的成了好朋友。那一年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火遍大江南北。課件的時候,向峰的隨身聽在四個人中間傳來傳去。恨不得拆出四個耳機來一起聽。
向峰經常為了踢球,找各種理由不上下午的飯前自習。為了聽歌,林青會偶爾坐到向峰的座位上自習。老師不巡班的時候,小玉跟林青兩人便一起聽隨身聽。小玉一邊自習,一邊翻出了書中夾著的合歡花把玩起來。林青覺得有趣,問小玉要了幾朵,也夾在了書里。
到了高二,才知道高一是三年中唯一有音樂課的一年。向峰和隔壁班的一個女生談起了戀愛。因為林青的座位靠著后門,為了每次遞東西方便。向峰跟林青干脆換了座位。
到了高三,才知道高二的課業壓力還不算重。高三在題海中,在老師和家長的焦慮中,飛快的過去。
三年倏忽而過。
在高考成績出來之后,班主任請大家再回到教室,開了一個小型的告別會。有的同學忍不住哭泣,有的同學默不作聲,有的同學高談闊論。從此這個班級50多個孩子,分別向著各自的命運不停步的向前而行。
班會結束的時候,四人小組,走到操場上。四個人對各自的成績都沒有底氣,互相打了氣,也不知道再如何互相安慰,默默地繞操場走了一圈。
高義山先開了話腔,“我們四個可是頂好的朋友,無論今后各自考上什么學校,千萬別忘了這些年的情誼。哈哈。”
向峰說到,“那當然,我們可是四人小組。”
小玉忍不住眼圈泛了紅。向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玉抬頭,剛好迎著林青帶笑的眼睛看過來。
小玉、林青、向峰、高義山也自離家,在新的城市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活。日常的瑣碎、煩惱通過電話線把四個人又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