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寂老頭運氣不錯,醫生說他因為送醫及時,在進行一系列的溶栓治療后,不會導致她們所擔心的癱瘓、行動不便之類的后遺癥,李柏群這才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當初買房時,選擇臨近醫院的這個側重點,非常明智,但她立馬又不懂了。
“那怎么還做手術呢?”
醫生道:“做手術是因為他胃出血,在手術之前不是有給你們家屬簽字嗎?還是你們……確定是家屬?”
李柏群瞬即道:“當然是家屬!確定是家屬!那是我兒子簽的,我當時不在!”
醫生疲憊的笑了笑,又囑咐了幾句便轉身走了,只剩下她們三人坐在外面等寂寥的麻醉藥過,然后送進病房。
小愛唏噓道:“原來真不是他把老頭兒急壞的。”
岑月芯拍拍她的頭,“沒事兒,明天記得給他道個歉。”
“……好。”
小愛低頭,有點后悔自己當時的武斷,李柏群也從對丈夫的著急忙慌中回過神來,開始關心自己的兒子,可一想到那個巴掌,她就生出許多無措和懊悔來。
“芯啊,潤悅他……他人呢?我當時真是……真是氣急了才打了他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岑月芯哪會不知道這些,忙把她勸慰道:“放心吧,他是個成年人了,怎會不知你到底是真心還是無意?”
“我……是不是,不是一個好母親?”
李柏群暗淡了目光,情緒低落不已,不過看著病床上那一臉蒼白的寂寥,她又強打起精神說道:“趁老寂寞還沒醒來,我還得回家一趟,那些日常用品過來。”
“好。”岑月芯道,“讓小愛陪你一同回去,我在這看著。”
“嗯。”
李柏群沒有異議,跟著小愛出了病房。
屆時整個房間除了呼吸機的聲音,就剩下寂寥沉在夢影里,偶爾會冒出的零丁碎語,不過全都細若蚊聲,岑月芯一個字也沒聽明白他說的是什么。
白日里坐久了會腰疼,但在晚上坐久了只會是困意橫生,特別是在凌晨兩三點。
岑月芯起身,拍拍自己的臉,替寂寥掖好被角后,便走向窗邊,開了一條小口,迎著它吹著冷風。
夜晚、醫院、寂靜,三者同時向她襲來時,她只感覺心底漏了個洞,空落落的,不著邊際得讓人荒涼不已。她看著玻璃上映出的那個影子,手不知不覺向她伸去。
“你……”
她指尖點了點對方的臉,問道:“還好嗎?”
“不好。”
心底某個聲音毫不猶豫的答道,但她卻笑了。
“不好也要習慣啊,路是一個人走的。”
岑月芯想起了那些藏在暗房里的過去,真希望現在能有一杯酒灌入口中,好把它們都壓下去,但這里是醫院,這里買不到酒,這里也只有她一人。
孤獨,此刻的她,又在承受著孤獨。
要是她能擁有一朵向陽而生,永不凋零的花就好了,比如好似在那日的繡球花下,比如那花下少年的燦爛笑臉……
“安熠然……”
她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竟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沖動,急切的想聽聽那個人的聲音。
“既然沒有酒,那么能找個和他相對等的人,貌似也不錯。”
這個想法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任由沖動一瀉千里。
“喂?”電話被人接起,對方迷迷糊糊的問道,“誰啊?”
岑月芯:“……”
她仿佛是做了壞事的“小偷”,心里緊張不已,沉默了幾秒,才道:“是我。”
結果,這兩字又換來了對方的沉默,再來就是無情的掛斷。
“這……”
岑月芯拿著電話,呆楞了片刻,才恍恍然尷尬道:“沒禮貌的臭小子。”
哪知話才剛罵出口,對方又打了視頻過來。
——額……
她怔了怔,還是點了接通,一張在昏黃燈光里,帶著些迷蒙睡意的俊臉出現在眼前。
“怎么還沒睡?”他低沉著嗓音問道。
此刻叫岑月芯聽進耳里,居然覺得有幾分該死的性感。
“我……”
岑月芯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總不能如實相告自己是因為寂寞孤獨冷,才會找他的吧。
她在腦中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我……”
見她我了半天,沒個所以然,安熠然直接一口接道:“岑老師你不會是喝醉了,在亂打騷擾電話吧?那你這酒品可真不行!”
“我喝酒你怎么會知道?”
“這不是重點。”安熠然揉了揉眼,企圖轉移話題,皺眉道:“你在哪兒?”
“醫院。”
“在醫院干什么!你生病了?”
“不是。”
或許是不想讓他擔心,岑月芯作證般的把手機攝像頭對著寂寥的病床道:“是老頭兒生病了,才做完手術。”
“哦。”安熠然暗自松了口氣,“你一個人在病房嗎?”
“嗯。”
“困嗎?”
“有點。”
“醫院有陪護床,就在病床旁邊,你找找看。”
安熠然一邊說話,一邊微微的翻了個身,讓已經入睡了的眼睛,去重新適應燈光,岑月芯見他這副樣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明天你有戲嗎?我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
“不會,我明天上午要去醫院復查。”
“哦,聽小愛說,你恢復得不錯。”她羨慕的贊嘆一句,“年輕果然是好啊。”
安熠然心口一沉,盡力去忽視掉那手上腳上傳來的痛楚,笑道:“這倒是事實,所以岑老師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輕易讓自己受傷,不然可沒我這樣輕松。”
又拿她年齡說事,岑月芯罵道:“臭小子但愿你一輩子不變老!”
“哈哈!”安熠然一樂,安撫道:“別生氣岑老師,你臉上看著可顯小了,不過就算你再怎么天生麗質,也扛不住熬夜不睡覺,快去找找那陪護床。”
他說著動起那只不怎么靈便的傷手,比劃道:“大概這么寬,是折疊的,一個藍色的東西。”
岑月芯好笑道:“不用你描述那床長什么樣,我心里清楚,那玩意兒,我曾經可是在上面睡好多個夜晚,都睡怕了,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舒服。”
安熠然眉峰隆起,驟然笑道:“那好巧哦,要gimme five嗎岑老師,我也是耶,那玩意兒睡著,不但膈得骨頭疼,而且睡在那上面都是提心吊膽的,幾乎每晚都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