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未免把火藥桶惹得升級變成炸藥桶,安熠然趕緊解釋,“我是喉嚨發癢才這樣,所以——岑老師她……已經去我家了嗎?”
安熠然心下猜測,會讓小愛發這么大的火,只能說明岑老師已經去做了,而且還是背著她的去的。
小愛咬牙切齒:“你都使喚人去做了,難道會不知道?!”
“哦……”安熠然嘴上的笑容越漸放大,不過語氣卻忍著平穩道:“我知道。”
“你!……”
小愛一時語塞,面對這讓她有點使不上勁的“問罪”,而且被問罪對象還是自己的愛豆,她焉了,只好一肚子熊火呼呼燃燒自己的掛了電話遁去。
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已到,導演和工作人員都已陸續各就各位,安熠然掛著那還未散去的笑容,心里似乎有一百只蝴蝶在撲棱著翅膀飛舞。他盯著云逸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兩人呼吸靠近,可他現在已經聞不到那令人生厭的大蒜氣味,腦子里全是幻想中的,岑月芯穿著他的拖鞋,在他的房子里,來來回回走動,澆花弄草時的樣子。
——岑老師她……今天會穿什么顏色的長裙呢?
安熠然想。一定是長裙,因為她喜歡穿一身長裙。
還有那烏黑柔亮的頭發,是懶懶的披散在肩頭?還是全數攏在一起,編了一個麻花辮,搭在右肩呢?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后者。
越是這般往深處好奇,他就越發突然好想看看她,能四目相望,手一伸出,就能抓住對方的那種。但現實是,他們之間此時相隔的距離,是整整二百六十多公里。
安熠然神思遠游,然后感覺唇間一軟,再分開時,導演想要的吻戲,就這樣一遍便過了。
云逸臉頰緋紅的從他懷里離開,閃爍著眼神不敢與他直視,導演在監視器后也終于露出笑顏,頻頻點頭。可安熠然一點都不關心那呈現出來的畫面是怎樣,他只想盡快從眾目之下離開,然后找個安靜的地方與岑月芯視頻。
因為在這一刻,他對岑月芯那不敢確定的感情,終于如石錘落定,敲出了震徹心扉的聲音。
——是喜歡她的。不帶任何一絲疑慮的,心里真真切切住進了這么一個女人。
這一次不再是因為好奇,不在是想從她身上汲取那一點點溫暖,就只是單純的,因為她而感受到的那種最完美的心跳,那種胸中有蝴蝶翻飛的感覺,這沒法讓人遏制,只能傻傻的陷入其中,而甘之如飴。
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明白,通過與另一個女人接吻。
“金魚。”安熠然十指攥成拳道,“下一場戲不是我的,你送我去車里歇歇,腿有點痛。”
“腿痛?”
正在給他扇風的金魚趕忙停了手,往他腿上擔心的瞧去。
“用找醫生不?”
“不用,就是坐久了的不舒服,躺一下就能行。”
“那好。”
金魚利落的把安熠然扶上輪椅,坐在一旁的云逸見他們要走,一手撥開正在為她補著唇上剛才因接吻而掉落口紅的化妝師,嬌聲道:“熠然哥,一會兒還有我們的戲吶,你要去哪兒啊?”
安熠然明晃晃的沒心情搭理她,金魚眼觀鼻鼻觀心,雖不曉得這小姐怎么把他家哥惹得不開心了,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懟道:“上廁所!云小姐也要管?”
“我!……”
云逸冷不防被噎一口,握住雪白的拳頭沖他們背影比了比,心里有氣卻又莫名的對他們生不起氣來,她把手扶上自己的唇。這不是她第一次拍吻戲,但現在腦中還在止不住回味剛才的那個吻,還有那雙情深意切,纏綿悱惻得能讓人沉淪的眼。
——真的只是他演出來的嗎?還是說……這本就是他的真情實感?!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后者。
對于安熠然,她還是有些了解的,一個半路改道過來的偶像歌手,非科班出身,對表演更沒經過什么系統的學習,雖然讓他名氣大增的那部戲里他的演技還不錯,但舉手投足間還是缺乏對情感表達的張力,他僅能勝之為貴的,是某些情節之處對詮釋人物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所以,要演,安熠然不可能有剛才那樣精湛的演技,只能是后者。
一想到此,云逸的心臟一陣沒來由的狂跳起來。
“——哎呀!”
她跳腳的后悔莫及,作鬼才會去吃什么糖蒜啊!早知該噴個口氣清新劑啊!——那么大味兒!在暗戀者面前,丟死人了!
“阿切!”
才坐進車里的安熠然,在六月火熱的天氣里,還穿著直襟長袍三件套,腰束玉帶,腳套長靴,別說冒煙就不錯了,居然還打起了噴嚏,這把金魚嚇得,直嚷著:“完了完了,別是中暑了!——趕緊找瓶藿香正氣液來喝喝!”
安熠然揉揉鼻頭,讓他別大驚小怪,隨便找了個事由,便把他支開,這才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給岑月芯打了視頻過去。
然而此刻的岑月芯,正呆呆的立在他的臥室里,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床頭上方,一個黑木紋的畫框。
繡球花,還是已經干掉的四只繡球花,被細致的裝裱進畫框里,掛在那里。
岑月芯看著它們,突然又想到了那個幾年前的場景,那個在燦爛盛放的繡球花下,驅散了她頭頂烏云,明媚又耀眼的男孩。
——會是它們嗎?
她一邊疑惑,一邊緩緩的走至床頭,抬首仰望著那個畫框,也不知心中是個什么情緒,只是靜靜地看著,直到安熠然的視頻過來。
怎么辦?她盯著手機上那個跳動的頭像,神情有些呆滯,手間仿佛有兩個小人正在拉扯,一個說別接,置之不理吧,一個卻說為什么不接,難道就因為幾支送出去的,什么也代表不了的繡球嗎?
——當然不是!
她此刻只不過是害怕,在畏懼著某種令她承受不起,也不敢面對的情感到來。聯想以往種種,被她忽略的,被她存心按壓下的,那幾只繡球,就像是打開閉塞的鑰匙,在這一瞬間,毫無遺漏的,全都把它們放了出來。
——沒有哪個男人會在你心里有所不同,因為你的園子里再也長不出紅玫瑰了岑月芯。
她這樣默默的告誡自己,然后做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