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勝者勝也，未敗者敗也。
但三山關內外，都是一片愁云慘淡。
三山關內，鄧家三人各個負傷，好在余元出自蓬萊島，島上仙珍妙藥無數，使他們不至丟了性命。
但今日一戰，三山關折了半數人馬，這就讓鄧九公有些難以接受了。
而三山關外，南伯候中軍大帳，鄂順有些頹廢地坐在帳中。
今天是他十四年來第一次攻入三山關，馬踏朝歌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就在春風得意的時候，一個人讓他體會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還記得余元那冷漠的表情，還記得化血神刀刀鋒上那刺骨的冰寒。
雖然以退軍為換，換余元不再對他出手，但寄希望于余元遵守約定，鄂順怎么想都覺得不踏實。
這時，有人來報，說楊任等五人在帳外求見。
“快請……不！待我親自出迎、”自見識了余元手段，鄂順不敢再對這些仙家弟子抱有小覷之心，也不再去糾結殷郊、殷洪與紂王的關系了。
鄂順一出大帳，看到楊任等五人的第一眼，鄂順在直覺上就覺得他們有些不對勁，就感覺他們的狀態跟剛才的自己很像。
別說，鄂順的直覺還真準。
這幾位都是初次下山，一個個帶著師門長輩的囑托，一個個拿著神兵、靈寶，是想著建功立業，或是報仇雪恨。
可不想今日遭逢余元，那圣人門人的傲骨直接被打斷，那充滿胸膛的傲氣被化血神刀殺得蕩然無存。
尤其是韋護，他在金庭山王屋洞隨道行天尊修道一百七十四年，自認玄功了得。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師弟被殺。這等見了自己老師，可該怎么和他交代啊？
鄂順將五人請入帳中，分別落座之后，鄂順沉思片刻，在心里組織了下語言，才說道：“今日多虧八位仙長出手相助，才得以破開三山關。
只可惜鄂順不才，一時不察為妖道所擒，才使列位仙長一番苦功付之東流。”說著，鄂順拱手向眾人賠禮。
鄂順一番是出自真心，可楊任等人聽著，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要不是他們幾個斗不過余元，鄂順又怎會被擒？
鄂順環顧一圈，見五人沉默不語，又不見李靖、韓毒龍和薛惡虎，他便向楊任問道：“叔父，不知李、韓、薛三位仙長何在？莫不是……”
鄂順話音剛落，所處大帳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
楊任等人驚起，護著鄂順來在了帳外，帳外狂風呼嘯，遍體飛沙走石，人馬睜不開二目。
咔……
一聲巨響，那懸掛南伯候旗幟的高桿被狂風折斷，自半空砸下，下方將士亂做一團。
韋護飛身而起，將半截旗桿接下。而這時，狂風驟然而止，只留大營中狼藉遍地。
楊任眼眶中那雙手前翻后轉、左右轉動，卻發現什么情況都沒有。
韋護從空中降下，把半截旗桿往地上一插，對鄂順道：“南伯候，今夜有人襲營，速速命將士們撤離此地。”
“此言當真？”鄂順狐疑地看著韋護，他有些不敢相信，畢竟憑一陣風就斷定有人要襲營，這屬實有點扯淡。
而一旁楊任明白了韋護的意思，剛才這陣風應該是師門長輩預警，所以他連忙和韋護一起勸說鄂順。
……
三山關上。
余元南望，只見軍氣繼續南移，不禁眉頭一皺，掐指推算卻算不出什么。
“徒兒。”余元喚了一聲。
“師父。”余化急忙上前應道。
余元道：“去告訴鄧將軍，今夜叫將士們好生休息，明日再隨我出戰。”
“是！”
……
昆侖山，玉虛宮內。
元始天尊重重地哼了一聲，嚇的座旁白鶴童子腿都軟了。
“三花聚頂……”元始天尊似自言自語，但語氣中有諸多不滿，他仍喃喃道：“他余元氣數未盡啊。”
又是一陣沉默之后，元始天尊吩咐白鶴童子，道：“去解了麒麟崖上的符印，提申公豹來見我。”
白鶴童子領命而出，沿石階而下，再往下在山下路旁，一塊崖石陡立，石形似獸。在那獸頭上，一張黃紙，上書符文。
白鶴童子雙手結印翻動數下，一指點出，指尖發出一道白光。
白光罩住符印，符印憑空而散。
“申師兄，申師兄。”白鶴童子呼喚兩聲，道：“老爺傳你入玉虛宮。”
白鶴童子話音剛落，一道黑氣自崖石下溢出，在白鶴童子面前匯聚，化作一道人。
這道人黑面黑須，木簪束法，形容消瘦，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他就是闡教弟子申公豹，因哄騙姜子牙燒封神榜而被南極仙翁帶回，一直壓在麒麟崖下。
“有勞白鶴了。”申公豹一現身，就向白鶴童子道謝，他聲音溫和，給人如沐春風之感，任誰面對他，都生不出討厭之心。
白鶴童子也是如此，他小手往旁一讓，道了聲：“師兄，老爺在宮中等你呢。”
“哎呀。”申公豹一跺腳，道：“豈能讓老師等我這不肖弟子，罪過，罪過。”
申公豹一邊道著罪過，一邊急匆匆步行，一直進了玉虛宮，來在與元始天尊座前，大禮參拜，道：“不肖弟子申公豹，拜見老師，老師圣壽！”
申公豹一個頭磕在地上，上方元始天尊卻不言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那規規矩矩的申公豹突然跪直了身子，從袖中掏出那被他疊的四四方方的山河地理圖，又拜：“老師賞賜靈寶，弟子感恩不盡，拜謝老師洪恩。”
說罷，申公豹將山河地理圖放在膝前，再次叩首。
這一次，元始天尊沒有讓申公豹久等。這位闡教教主、混元圣人開口質問，道：“申公豹，你心中可有不服？”
這一回，輪到了申公豹沉默，他沉默片刻，起身又叩首，道：“老師當面，弟子不敢說謊。弟子，不服。”
“為何不服？”
申公豹跪直了身子，道：“老師容稟，那姜尚與我同在老師門下學道四十年。弟子已然成仙得道，而他姜尚仙道未成，尚有輪回之苦，又有何資格掌封神榜代三教教主封神？”
元始天尊聞言，微微頷首，似乎表示對申公豹這番話的贊同，卻又道：“若論道行，你也好，姜尚也罷，你們可比得上人教玄都、截教多寶？”
“這個……”申公豹一聽，頓時語塞。
是啊，要是按道行、神通來論，闡教之中除了燒火、劈柴的童子，自己好像也就比姜子牙強，就連白鶴童子那都是天仙頂峰。
元始天尊很嚴肅地說道：“個人有個人的機緣，代三教教主封神，乃是姜子牙的機緣，你是強求不來的。”
申公豹慘然一笑，他心中有不服，也有不甘，但此時都化作了無奈。
元始天尊的話雖然簡單，但也明了，想想也確實如此。
闡教雖然不如截教人多，但大師兄廣成子、二師兄赤精子，還有那低調的云中子，都是大羅金仙。如果真按本事排，這好事還能輪得著姜子牙？
“老師。”申公豹以頭搶地，頹然道：“弟……弟子知罪。”
“哈哈……”元始天尊哈哈一笑，把手一揮，一股輕柔的法力憑空出現在申公豹身旁，將其托起。
元始天尊道：“知錯難改，善莫大焉。姜尚有姜尚的機緣，你申公豹也有自己的機緣。”
申公豹聞言大喜，躬身拜問：“懇請老師賜教。”
元始天尊往南一指，道：“在那三山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