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十幾日行程,雖然已到幽州地界,但離那城中卻還有些距離。
有了大將軍的信函,一路上驛站相宿,招待也倒是十分客氣。趙家小姐自然是懂的禮數,伴手財帛也送的大方且得體。倒是結了不少善緣。
這一日,路過青屏山山麓。女扮男裝的公子忽然來了興致,對著駕車的風歸說到:“這里景色不錯,就在這里歇腳幾日吧。”
風歸沒有意見,這二人本來就不在趕路,走走停停也無所謂。恰巧這驛站就在山麓,便住了下來。
鄒公子喝酒向來不懼,從錦州帶來的好酒贈予那驛館統領,兩人幾杯暖酒下肚。話匣子便就此打開了。
公子問:“這青屏山上可有村鎮?”
統領道:“有。但極少。山上土質松軟,不易攀爬。本地潮濕多雨,道路難行。但凡能夠遷出的,都遷走了。不能遷走的,多半是流寇或者是有官司在身的逃犯。這里離幽州城遠,也難得有官兵過來追查。”
公子笑著喝了幾口,才道:“統領倒是清楚。”
那統領訕笑幾下:“不瞞老弟笑話。這天下才平定多久,之前的許多官司現在也不太作數了。何況,相處之后才知是否合得來,比如你我。”
鄒公子點頭稱贊:“馬大人到是豪爽之人。若是有俠義之士,還望引薦,鄒某倒是有興趣認識認識。”說罷,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
馬統領一見那張蓋著紅印的紙頭,兩眼倒是一亮,伸手收了起來,客氣地問:“不知鄒公子為何事結識荒野莽夫?”
鄒公子無害一笑:“一來是好奇,二來嘛,在下是生意人,自然關心生意事。”
馬統領意會而笑:“如此就好,如此甚好。”
酒足飯飽之后,二人隨即結下“深厚”情誼。
之后,馬統領私下問過風歸,那公子是小姐女扮男裝還是……風歸自然不能坦白,只道,我家公子自小身子骨弱,年紀尚小,統領誤會也在情理之中。馬統領直言失語失語,又道,男生女相,貴人命也。風歸覺得好笑,這一來,自家小姐扮男人倒是越來越順手了。
隔日,兩人將馬車交于驛館打理,自己則是上山游玩去也。
山上看似有些小路,但在前幾日的夜雨之后,也變得泥濘不堪,本來就崎嶇的道路,更是難以行進。但……風歸除外,鄒公子也除外。
風歸自是不必說,自幼師從名師。而鄒公子,只有輕功在行,說起來,還是因為幼年頑皮,為了躲避父親的責罰。所以和風歸的輕功雖然是師出同門,路數學截然不同。
“風歸,你知道為何要在此歇息幾日?”小姐做在枝丫上,蕩著兩條繡腿,吃著甜絲絲的野果。
“屬下愚鈍。”風歸從遠處回來,將一兜甜甜的野果,交于小姐手上,才在近旁的樹上休息。
“這青屏山氣候適宜,風景宜人不假,山路難行是真。但這里最有名的,乃是另外兩種東西。”
“還請小姐明示。”風歸自然知道,小姐若是想講,他便只有想聽的份兒。沒辦法,小姐身邊歷來沒幾個可靠的人,能得到她的信賴,風歸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吶,你是又在養劍嗎?”趙小姐看到風歸又拿出劍油和鹿皮。
“是。”風歸點頭。
趙小姐也好笑,自家這個來頭挺大的常護,日常的樂趣就是養劍。忽然,她道:“風歸,這次去幽州,聽統領大人說,不幾日便是那刀劍大賞之爭,我去幫你尋把寶劍吧?”
風歸愣了愣,隨即到:“不勞小姐破費。”
“哎?不勞不勞,我樂在其中。”趙小姐啃著果子,眼睛笑瞇瞇成了一道縫。
風歸有些看癡,隨即低頭,知道小姐自有打算,便點頭道:“悉聽小姐意思。”
“風歸,”小姐又道,“你這劍油哪里得來?”
風歸答:“早先從府中帶出的已經用完了,這些事從錦州城的商鋪里買的。”
趙小姐點頭,“以前見過你那劍油。在錦州,我也去看了一二,發現和香脂香料的配方多有重合之處,便留意了下。聽錦州城里的老板說,幽州盛產鐵礦,又是名匠眾多之外,卻有種東西很是稀缺。便是養劍的劍油和鹿皮。”
風歸隱約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抬眼望了一眼對面啃蘋果的這位。
趙小姐點點頭。
風歸收好物事,翻身下了枝丫。
那小姐自顧捧著一兜子野果,坐在樹上,雙腳蕩來蕩去,吃的甚是開心。
不一會兒,風歸回,稟道:“小姐猜的沒錯,這里的確是有麝鹿。”
趙小姐笑的更是天真開心:“之前我見這山頗高,高處有杉松樹,便猜這里或許有麝鹿出沒。向來震國和離國素來不和,邊境貿易均為私運。麝鹿卻是北部藍州特產。在錦州商鋪里見過那鹿皮也是貴重物品,卻是人養的花鹿皮,麝鹿皮甚是少見。后來我在那統領家里,看到一張懸掛的麝鹿皮,便確信了這里有麝鹿出沒。只可惜,這統領不識貨,也不懂得熟制工藝,白白損失了一張上好的料子。”
風歸聽聞心道,小姐這哪里有心疼的樣子,反倒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小姐似乎猜到了風歸的心音,笑道:“我自是高興啊,若是他們知曉,我們便發不得財了,如此一來,到了幽州倒是可以停些時日了。所以我說,風歸,到了幽州,我送你把好劍。”
風歸心下明了,但又是感嘆,自家小姐果真是個寶藏,這么多東西,她卻是哪里得知?抬眼看小姐時,小姐也看著她,啃著果子,只是笑。
風歸之后又道:“這里的麝鹿跟藍州那麝鹿又有不同,藍州山林富饒,麝鹿眾多,附近獵虎懂的養息之道,所以并不難獵。但方才我去尋找之時,發現此處麝鹿甚少,且體小而精壯,和蘭州的健壯有些出入,怕是非常難獵。就算是我出手也不能百分之百。”
小姐哈哈大笑:“若是要哥哥去做此事,也是殺雞用牛刀了。”
風歸面上一紅,不知道是因為小姐稱他為哥哥,還是變著法的稱贊自己的武藝。
“那統領方才不是說過,這山上有人家,雖然很少,但大多是些亡命徒的棲身之地。那統領似乎跟這些人有些來往。咱們也與人為善,廣交善緣。取些皮子,取那幽州賺上一筆。”
“兄弟”二人在那山上賺了大半天,才姍姍回來。路上摘了許多果子,大半分給了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