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發干燥度傳遞到手上的感覺來看，應該差不多了。

　　顧格拇指向下一撥，關掉了吹風機。

　　繞一下電線，他伸手把吹風機放到衛生間的柜鏡上面，打開柜鏡，隨手從里面捏出一個發繩，左手將頭發攥在一起，右手撐開發繩綁作馬尾。

　　頭發不是很長，低馬尾搭在后頸上。

　　中間的劉海已經被歸去了上方，再稍稍打理兩側。

　　大概，是好了。

　　臨離開衛生間前，顧格又看了看鏡中映出的自己，五官端正，希臘鼻，膚色白皙，只是眼睛一如既往的沒什么精神。

　　這幅樣貌，從四百多年前就再沒變過。

　　就連頭發也是。

　　昨日……前幾天，鈕廉的葬禮上，顧格的頭發就已因酸雨腐蝕頭皮而脫落，在短時間內生長出后又因輻射暴曬而脫落。

　　但現在，卻已恢復原貌。

　　這幅不老不死的身體不論血肉，就連指甲、頭發也不放過，一切都還是四百多年前的樣子。

　　顧格按下門把手，關燈，開門，走了出去。

　　灰暗的眼神在鏡中一閃而過，燈光暗下，原本白潔的墻壁同樣染上了灰暗。

　　…………

　　……

　　…

　　顧格家里的配備挺是齊全，有臥衛廚三間，陽臺一個，客廳里有大屏幕的電腦、擺放鍵盤與鼠標的小張桌子、竹藤躺椅、以及沙發兩張。

　　唯獨沒有飯桌。

　　用顧格的話來說，如果只有一個人吃飯的話，臺階、沙發、床、甚至地板……無論哪里都可以是飯桌。

　　只是今天有兩人，就有些不方便了。

　　好在，哈尼斯也了解顧格，他是不會帶有湯水的東西過來的——早上剛出爐的面包一袋、幾瓶酒幾瓶飲料、三小盒果醬。

　　顧格整個人躺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塊面包慢慢地吃著，一副讓人擔心他會隨時睡過去的樣子。

　　哈尼斯坐在離顧格不遠處，左手拿著面包，時不時蘸一下果醬再吃，右手正用鼠標操作著什么——很快，一個文檔打在屏幕上。

　　“這是什么？”

　　顧格并沒有認真看，只是發現屏幕上有東西出現，隨口問了一句。問完后，視線又不知飄去了哪里。

　　“死法調查?！睂τ陬櫢竦膽B度哈尼斯早已見怪不怪，他知道顧格肯定沒有認真看，所以也沒有多理顧格，而是做起自己的事情，只是他一邊做還一邊和顧格說著：“距離上一年已經一年了，又到了調查小鎮居民死法的時候了?！?p>　　“廢話……難不成還是兩年？”看也沒看屏幕，顧格就隨口丟了一句垃圾話，翻個身向哈尼斯伸出了手，“來一瓶?！?p>　　哈尼斯也不急，笑盈盈地給顧格遞了一瓶橙汁。

　　“所以等下吃完早飯就走，怎么樣？”說完，哈尼斯把剩下的所有藍莓果醬都淋在了手中的面包上，然后一下塞進了嘴里。

　　“……行吧?！?p>　　顧格想了想后說道。

　　“臘酒琢磨King了，呵完呃們就夠（那就這么定了，吃完我們就走）……”

　　明明知道自己嘴里塞著面包說不清話，但哈尼斯還是堅持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而下一秒……他的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眼神中帶上了狐疑與謹慎，咬合肌緩慢動著，舌頭在口腔里攪來攪去，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好幾秒后。

　　“tu”一小團貓毛從他嘴里吐了出來，吐在手掌上。

　　吐完之后，哈尼斯的臉上的表情也就恢復了正常。他伸手一拋把貓毛丟進垃圾桶里，若無其事地從袋子里拿出下一塊面包。

　　生活在由貓科動物組成的小鎮里，你必須得習慣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在外面吃到的每一種食物、喝的每一瓶飲料，都可能有貓毛。

　　想想看也能理解，在人類的餐館里都有小概率吃到頭發，更何況這是貓的城鎮呢？

　　兩人坐在沙發上吃著面包，而哈尼斯就好像在吃偶爾會有籽的橘子一樣，時不時吐出一點貓毛然后丟進垃圾桶里。

　　反觀顧格，卻是吃得平靜，偶爾蘸蘸果醬。

　　哈尼斯忍不住問了：“顧啊，你的面包里就沒有貓毛嗎？難道是我拿到的都是有貓毛的嗎？”

　　“不是啊?！鳖櫢裱柿艘豢诿姘届o地回答道。

　　“我只是直接咽下去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