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他不禁自問,對靜茹的喜歡是否源于將她視作伊茹的影子,一個替代品?不,絕非如此。靜茹就是靜茹,她擁有自己獨特的個性,深深吸引著他。難道完全沒有替代的感覺嗎?也不盡然。如果靜茹沒有與伊茹相似的外貌,他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因此,他自己也感到困惑。或許這世間的愛情,本就是難以言喻的?他無從得知。
今天南安說見到了伊茹,金沐楓猜測他十有八九是遇見了靜茹。南安把靜茹錯認成了伊茹。這個南安會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呢?
“沐楓,沐楓!”金沐楓的母親何美蘭在樓下呼喚他。
“媽,您稍等,我這就下來。”
金沐楓迅速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下樓去見母親。
金家的獨棟別墅坐落在依山傍水的湖東區,這里是榕城早期的富人區,真正的名門望族,如今則多為市政要員的居所。
金家的別墅三層高,低調中透著奢華,又不失古典氣質。在這里,奢華與古典的融合相得益彰。
何美蘭在一樓的客廳里等待著兒子。金沐楓沿著環繞的臺階下樓。
“媽,有什么事嗎?”金沐楓邊走邊問。
“你小姑剛剛來電話,說你爸爸那邊出了點事情,具體情況她也沒說清楚,我有些擔心。他已經兩天沒回家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何美蘭說。
“爸爸那邊能有什么事?他工作太忙,回不來也是常有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您別太擔心了。再說,如果真有事,小姑也不會瞞著您的,她會在電話里告訴您的。”
“也是,你小姑那張嘴,確實藏不住話。那你就不用去了。”何美蘭想了想又說,“對了,你妹妹呢?這幾天都看不到她人影,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燦燦啊,她整天都在她的工作室里。”
“這孩子,真是的,家里又不缺她那點錢,整天忙得團團轉,都沒時間陪陪我。哎,我是個老太婆了,你們都不愿意陪我。”何美蘭抱怨道。
“媽,您別這么說,我不是經常在家陪您嗎?燦燦在家的時候,她也是陪著您的呀,這一點,我得為她作證。”金沐楓笑著走到母親面前,安慰她說。
“你一娶了媳婦,就把我給忘了。”
“怎么會呢?您永遠是最重要的!”
“還是你這孩子有良心,我就怕你妹妹一旦結婚,就真的離我而去了,就忘記我了。”
“媽,您總是胡思亂想,燦燦她是您的女兒,怎么會忘記您呢?媽,您可不能太悲觀了。”
“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時候談對象?都這么多年了。”何美蘭問。
“媽,我不急。”金沐楓的神色有些異樣。
“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那件事,你……”
“媽,您就別多想了,我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金沐楓打斷了母親的話,找了個借口出門。
“早點回來!”何美蘭叮囑道。
兒子離開后,何美蘭深深地嘆了口氣,凝視著窗外兩側種滿鮮花的小道,久久佇立,不發一語。寬敞的別墅內,只留下了一個凄婉哀怨、孤獨等候的身影。
離家的金沐楓滿腦子都是靜茹的身影,盡管他清楚靜茹已經與徐長青墜入愛河,但他仍舊無法控制對她的思念。現在,他還有另一件事情讓他憂心忡忡——必須盡快聯系上父親。
一出家門,他就撥打了父親金如海的電話,但電話那頭始終無人接聽。他在家中聽母親提及小姑打來電話,雖然小姑在電話中未透露任何信息,卻已讓他感到一絲不安。他心中隱隱擔憂,卻不愿讓母親擔心,因此并未表現出來。
最近父親的行為有些異常,他之前并未過多關注,因為他的心思并不在家,而是牽掛著某個人。但現在,他不得不開始關心起自己的父親。
父親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頭升起。他寧愿相信是自己多慮了。
他又嘗試撥打妹妹的電話,同樣無人接聽。妹妹燦燦昨晚回家時就顯得心事重重,今早又不見了蹤影。他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處,但也不得不關心。
金沐楓駕車前往市政府。市政府的大門與往常無異,他持有特別通行證,順利進入。下車后,他直奔父親所在的那棟樓,一路上遇到了幾位市政府工作人員,他們主動向他打招呼,但他注意到他們的眼神與平時不同,尤其是當他詢問父親是否在辦公室時,他們顯得含糊其辭,眼神閃爍。
他的心更加緊張了,急忙沖向父親的辦公室,卻發現父親并不在。連父親的秘書也不在,同樣聯系不上。他正準備去找市官員李叔叔詢問情況,卻先遇到了父親的老戰友曾叔叔。
“曾叔叔,您好!您有見到我的父親嗎?”
“沐楓,你怎么來了?”曾叔叔見到他,顯然感到驚訝。
“哦,我爸爸已經兩天沒回家了,我媽媽讓我過來問問,他今天會不會回家。”
“哦,哦……”曾叔叔的回答也不像平時那樣干脆。
金沐楓心中又生出了疑惑,但他沒有表現出來,繼續詢問:“曾叔,您知道我爸爸最近在忙些什么嗎?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啊,沐楓啊,你爸爸沒有跟你們聯系嗎?”
“沒有,我們也聯系不上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差了。”金沐楓能理解父親的工作,知道有些事情是機密的,不能泄露。
“啊,應該是吧,不然你回家再等等吧!”曾叔叔的話聽起來勉強,似乎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金沐楓自然明白曾叔叔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既然人家不便說,他也就不再追問了。
與曾叔叔告別后,金沐楓離開了市政府。他知道在這里問不出什么,里面的人一個個守口如瓶,這是他們的規矩,他能理解。
離開市政府大樓后,金沐楓給小姑打了個電話。
“喂,小姑。”
“沐楓,你聯系上你爸爸了嗎?”小姑一接電話就急切地問,甚至比金沐楓還要焦慮。
“小姑,是不是爸爸他出什么事了,我一直聯系不上。”
“……”
“小姑,您不方便對我媽說,也不方便對我說嗎?如果有事,我還能想想辦法。”
“沐楓,我們別太樂觀了,真有什么事,肯定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小姑那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小姑,您別嚇唬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您告訴我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也不能確定……”
“小姑,都什么時候了,您還要瞞著我嗎?”
“不是我要瞞著你,是我也不確定啊。”
“那您是聽到什么風聲了嗎?”
“我有一個同學,在紀委工作,她看見你爸爸被紀檢委的人帶走了。至于具體情況,她也不清楚,她周圍的人都不清楚。”
金沐楓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仿佛炸開了。
小姑還在電話那頭說:“我托人打聽消息了,到現在也沒有什么消息,我想著沒有消息也未必是壞消息,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和你媽,我怕嫂子一著急……沐楓,你也先別告訴你媽和你妹,她們心理上肯定承受不了。你爸那到底什么情況還沒有出來,我這邊也會繼續找人找關系打聽的,能救他,我一定救。”
“小姑,就像您說的,他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們能救得了嗎?”金沐楓苦笑著說。
“你爺爺的關系還在的,我們去找他們還是能給幾分薄面吧?”
“真有什么事,人家避之不及,哪里還能幫我們家。”
“行了,你別管了,我想辦法去。回家照顧好他們。”
金沐楓掛斷電話后,將車停靠在路邊,心中波瀾起伏。他回想起父親多年從政,雖然不清楚其政績如何,但父親的勤勉是顯而易見的,常常深夜才下班,休息日也會回到單位處理公務。他深感懊悔,平日里對父親關心太少,未能深入了解他,對父親的態度過于冷漠。這一切,源于對過去某些事情的怨恨,難以釋懷。然而,無論怎樣,父親終究是父親,他不能袖手旁觀。但同時,他也不知如何伸出援手。想到這里,他的自責愈發沉重,忍不住用力敲打方向盤。
就在這時,母親何美蘭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接聽了。
“媽,您找我有什么事?”他努力掩飾自己的情緒。
“楓楓,怎么你爸爸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啊?”
何美蘭在兒子離開后,嘗試了幾次給丈夫打電話,但依舊無人接聽。
“媽,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正打算給您打電話。是這樣的,爸爸他去省里參加培訓了,還要兩天才能回來。”他不得不暫時對母親隱瞞真相。
“啊,去培訓了啊,他給你打電話了?”
“是的,他給我打過電話。”
“哎,這個人真是的,都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擔心。”何美蘭放下心來,但還是忍不住埋怨起丈夫,“也不知道這次怎么回事,他平時不會這樣的。”
“媽,您別怪爸,這次他確實很匆忙……”
“那怎么連電話都不接,發個信息也行啊!”
“這次的課程非常重要,學習期間不允許與外界聯系……”
“能跟你聯系,就不能跟我聯系嗎?”
“他說,他想先告訴我,讓我轉告您……我怕您又責怪他。”
“我什么時候責怪過他啊,他整天忙于工作,家里的事情幾乎都是我一個人在操心……”何美蘭的抱怨又開始了。
金沐楓只能先安撫母親:“媽,您先別說了,等他回來后,您再和他溝通,我現在得去找燦燦了。”
“好吧,快去找燦燦吧,這孩子也真不讓我省心,哎,我這是什么命啊……”
“媽媽,我先掛了。”金沐楓急忙結束了與母親的通話。
他確實需要去找妹妹。金沐桔的電話無人接聽,也沒有回復,已經好幾個小時了,他真的很擔心她會出什么事。
金沐楓立刻趕往妹妹的工作室,卻發現工作室的大門緊閉,敲門也無人應答。他再次撥打她的電話,仍舊無人接聽。無奈之下,他只能撥打她一個好友的電話,但對方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金沐楓內心焦急萬分,但多年來的沉穩使他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又去了幾家金沐桔平時喜歡去的咖啡店,但還是沒有找到她。正當他感到束手無策時,金沐桔的電話終于接通了。
“燦燦,你到底去哪兒了?”他忍不住低聲吼道。
“哥,哥,你來接……接……我回家!”
“燦燦,你喝酒了?”金沐楓驚呼。
“……”
“你現在在哪里,我馬上過來。”
十分鐘后,金沐楓找到了金沐桔所說的那家酒吧,并在其中找到了她。當時,有兩三個男人正圍著金沐桔轉悠,但看到金沐楓來了,便散開了。
金沐楓看到妹妹爛醉如泥地趴在吧臺上,心中既生氣又心疼,他抱起她,帶她離開了酒吧。
“哥,是你嗎?”金沐桔迷迷糊糊地問。
“是的,是我,燦燦,我是哥哥。”
“哥哥,我,哎……不值得,不,值,得……”
金沐楓大概能猜到妹妹借酒消愁的原因,心中深深嘆息:燦燦,你為什么要這樣呢?徐長青,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深情。這樣做,毫無意義。
“哥,他,不,不肯,見我……”
什么?金沐楓心中又是一驚,沒想到妹妹竟然聯系了徐長青,還想要見他。這……妹妹真是太糊涂了,她這是自取其辱啊!
金沐桔斷斷續續地說道:“他……他說……不要和他……聯系,他……他……有……喜歡的女人。他還……還說……他不想讓她……誤會,說,以前……就是誤會的,所以他……他不能和任何……任何女人走得太近……”
“燦燦,答應哥哥,以后,別再見他,也別再想他了。”金沐楓在妹妹耳邊輕聲說道。
“我見……見不到他啊!哥,你……你……可以不見秦靜……靜茹嗎?”
金沐楓停下了腳步。
“哥,你,你能做到嗎?”
我能做到嗎?金沐楓自問。不,不能!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