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如此直白，寧小遠雙手握拳，眼底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汪洋。
“喜歡她就不應該給她帶來困擾。”
困擾她了嗎？他的喜歡對她來說是負擔嗎？
“你以為是困擾，可她沒說過。不是嗎？”
“你們不是一路人。”
“殊途也可以同歸。”
季北里轉身離開，他用不著任何人給他說他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他認定的人和事也不會輕易松口。
寧小遠沖著季北里的背影大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也喜歡你，她怎么可能選擇跟我在一起？她只是太善良，她對你的好，你可以理解為同情、可憐、責任感，唯獨不是愛情！”
季北里頭也不回，寧小遠狠狠踢了腳邊的一塊大石頭。
翌日早晨，月白醒來時對上一張剛毅的臉，棱角分明，劍眉星目。
寧小遠昨晚用冰袋替她敷了腳踝，守了她一整夜，黎明時分才撐不住打起盹兒來。
月白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他。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這么親密曖昧地觀察寧小遠的臉。
他的臉是健康的小麥膚色，不像季北里那樣白皙晶瑩，眉宇間顯露出濃厚的男子氣概。
寧小遠真的是一個一百分的人，不論哪個身份，他都能面面俱到，至少從她的角度去看是這樣的。
是啊，奶奶也常說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而如果要她給季北里打分的話，她就勉強給他打二十分吧，十分是為他的顏值，十分是給季一一個面子。
想到這兒，她的眼角爬上笑意，差點笑出聲來。好久沒有去看季一一了，不知道它有沒有想她？不行，她要去問問季北里。
“小白，你醒了？”谷雨看到了從帳篷里鉆出來的秋月白，臉上盡是壞笑和曖昧。
“你丫的昨晚死哪兒去了，怎么沒有回帳篷里睡覺？”月白看到她一臉嬉笑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這不是看清形勢，自動消失，騰空間給寧大帥哥照顧你嗎，哈哈哈，你們昨晚發生什么了？”谷雨笑得更加燦爛。
“你就壞吧，懶得跟你說。你看到季北里了嗎？”還是問正事要緊。
谷雨意猶未盡，但看到她很著急也停止逗趣：“他現在應該跟牧歌在帳篷里呢吧。”
“北里！”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牧歌見到小白來找季北里，很識趣地出了帳篷。他也有點搞不懂現在這兩人的關系，作為季北里的兄弟他當然是希望小白能跟季北里在一起，他很明白北里是個什么樣的人以及他的心思。
季北里看著掀門簾進來的女孩，清晨的陽光和她一起擠進了帳篷。
“什么事？”
“我就是想問問一一最近怎么樣了？它過得好嗎？你來參加這次活動家里有人照顧它嗎？”
原來她是來關心她的狗的，原本說好了等她租到房子的時候就將季一一帶走，但是她一直也沒租房，而他也不想讓一一被帶走。
畢竟，一一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了。
季北里盡量不去看她，怕自己的眼光太熱烈，他悠悠說：“我將它寄養在寵物店了。”
“我這周末能去看它嗎？”月白大眼眨眨，先賣個萌征求意見。
“你想去就去，它未必還記得你。”季北里眉毛一挑，嘴角一旁有微微的凹陷，該是盛滿了蜜釀。
切，一一才不可能忘了她呢，她可是它的麻麻，把它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等她實習了租了房子就把它接到身邊。
“那說好了哦，周六我去找你。對了，志愿者活動之后每個人都要寫一篇報告，你別忘了交哦。”
深秋時節，兩旁的銀杏樹已經變得光禿禿了，道路上落滿了金黃。
難得的好天氣。
月白按響了季北里家的門鈴，她只聽到里面有一個清脆的男聲在喊：季一一，你媽回來了，快去開門！
門打開，一個小雪球就撲進她的懷里，非常歡喜地舔她的臉。
她抱起這個已經長大的小狗子，對上一雙明媚的眼睛，那是一雙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會像彎彎的月亮。
她把一一摟在懷里，摸著它的小腦袋，將目光從季北里身上收回：“謝謝你，你把它照顧得很好。”
季北里轉身進屋，好久才回一句：“照顧兒子是當爹的的本分。”
月白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家伙之前不是很嫌棄一一嗎？現在居然主動承認父子關系了？
像往常一樣，月白窩在沙發里看電視，一一趴在她身上，季北里戴著眼鏡在一旁看書。
她以前總會覺得他是在假正經，讓他勞逸結合，說反正電視劇也會打擾到他，他根本看不進去。要么就是提醒他回房間去看。
對于她的苦口婆心、諄諄教誨，他總是不予理會。他總是淡定地坐在她旁邊，金邊眼鏡架在他的高鼻梁上，眼里釘在書里。后來就懶得再費口舌，隨他去了。
“我餓了。”
“什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月白沒有聽清楚。
“小月亮，我餓了。”他的頭還是埋在書里，眼睛也沒有移開書面，只有聲音是真實的。
“呃，你想吃什么？”季北里對她好像一直都這么理直氣壯地頤指氣使，一點不會跟她客氣。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一直都能這么容忍他，像他的小奴隸一樣。之前是因為屈服于資本，現在是為什么？
是她太善良了嗎？還是因為這個男孩子太讓人心疼而她一直又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看待？還是因為他喜歡自己所有對他有虧欠？
“蛋炒飯。”
秋月白起身進了廚房。就在她一邊洗洗切切的時候，一雙手從背后游弋到她的腰前，冷冽的氣息自脖頸而來，一個骨骼清瘦的下巴壓到了她的肩頭。
愣住。
一秒兩秒三秒。這樣的姿勢過于曖昧，就好像是下班回家的先生溫柔擁抱正在精心準備晚餐的太太。
這樣太不合適了。她已經有寧小遠了啊。
雙臂一扭，掙脫開。“北里，你去看會兒電視吧，飯一會兒就好。”
少年的神經總是敏感脆弱，而她總有辦法輕易擊破他筑起的厚厚心墻，然后從容逃脫。
季北里沒有理由繼續待在廚房里，低著頭轉身退了出去。
蛋炒飯是她最拿手的了，又快又方便，米飯里不論混入什么食材，都不至于做成奇怪的味道。
她覺得自己太普通了，可能她就像是一碗米飯，搭配什么食材都可以，搭配什么食材都不會出錯，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無論搭配什么都不會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