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現在不再踢正步，也不再站軍姿，改成練刺殺操，是為了軍訓結束后給看臺上的領導表演。張揚和沈浪所在的班級合在一起，一起訓練。這幾天大家拿著教練發的木棍當槍練習。

　　教官說再過幾天給大家發真槍。練刺殺操是有套路的，有一招叫“突刺”，非常特別，也是刺殺操的精華所在。

　　每天訓練忒（大家都在模仿郭子說話，河北人說非常的時候用忒）艱苦，拿著槍擺個pose，還不準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渾身發抖，全身發麻。

　　教官站在隊伍前面盯著大家練習，誰要是三心二意肯定要完蛋。只要他下達突刺的命令，大家就要使出“突刺”這一招，嘴里還要大聲喊“殺，殺！”

　　“你們喊殺的聲音還要大一些!都TM沒吃飯是嗎？”教官顯然對大家的訓練動作和喊出的口號很不滿意。

　　“殺！殺！殺！”張揚像發泄似的撕心裂肺地吼著，心想：“當年抗日戰爭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拿著槍沖鋒陷陣的。”心里一想問題就走神了，導致動作走位了。

　　“就你，槍刺都歪到哪去了？你，立馬出列。”教官指著張揚，叫他過去。

　　張揚心里一咯噔，心想：這下壞了，不知道教官要怎么懲罰他。

　　他走到教官面前，教官讓他倒地，連續做五十個俯臥撐。張揚一邊做一邊想：教官是不是變態，這么大熱的天，還這么懲罰他。

　　一直頂著烈日訓練，張揚的身體早就吃不消了，現在又附加特殊的恩惠，讓他實在是難以承受。

　　張揚的頭慢慢開始發暈起來，但他心里想著不能在教官面前屈服，他咬著牙硬抗，非要和他斗上一斗，勝他半分也值。

　　教官又嘲笑似的問：“俯臥撐做完，還能訓練嗎?”

　　“能!”張揚用洪亮的聲音發泄似地回答他，心里想著：老子都快你折磨死了，你竟然還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嗯，那好，你再去跑幾圈讓我看看你到底行不行!”很顯然教官對張揚的體罰還沒有完。

　　“不就是訓練動作不到位嘛!至于這樣整我？”張揚終于忍不住了，斜著嘴角，劍眉倒豎，“有完沒完了，有這個必要嗎？”

　　“有。”教官字正腔圓，聲音響如晨鼓暮鐘，“我的話就是命令，是你說可以，男人說話，一個唾沫一個釘，要算數。”

　　“我不行了，跑不動了。”張揚雙手放在膝蓋上彎著腰，喘著大氣，“實在不行了，誰愛跑，誰跑去。”

　　教官笑了，說：“男人不能說不行，女人不能說隨便!”

　　這句話激怒了張揚，他一口氣跑完了剩下的那幾圈，體力有些透支了，突然昏厥在操場。

　　沈浪立馬出列，扶著張揚靠在邊上，給張揚往嘴里不停地灌水。張揚才勉強睜開眼睛。

　　教官之所以這么做，是給其他的人來了一個下馬威，殺了張揚這只雞給那些猴看。早上訓練結束后，在回餐廳吃飯的路上，教官還要求所有人踢著正步，喊著口號回去。張揚硬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在椅子上，把飯卡交給沈浪，讓沈浪給他打份飯，自己靠著椅子大口喘氣，拍著大腿，揉著小腿，在心里罵了教官幾千遍，幾萬遍。

　　吃完飯回到宿舍以后，班里的同學都不是人，實屬異類，一個個笑呵呵地問張揚：“爽否？”

　　張揚側著身子，面朝墻面，躺在床上，誰都不理。他拿出手機想找人訴苦，翻了半天的通訊錄，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因為好多人都不關注他的生活。

　　這是他上大學以來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感到孤獨，心魂無處安放，內心一陣一陣蒼涼。

　　最后沒辦法了，他只好撥通趙婷的電話，卻聽到移動公司那個更年期的女人說著：“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我們固執地以為認錯后，挽回的是最好的日子，彼此會更加珍惜，不會再那么絕情地離開，不會再那么輕易地放手，可事實上張揚現在連認錯的機會也沒有。

　　沈浪經常說：“人最無能的地方，是對女人萬分不舍。舍不得一段不再有任何價值的感情，舍不得丟掉那一份虛榮，舍不得忘掉那張恬靜的笑臉。”

　　“他是想讓我從過去的愛情里面走出來嗎？我覺得應該是的。”張揚望著天邊圓月笑了笑，滿天的星星也跟著高興，從漆黑的天幕上掉下來，變成了發光的流螢。

　　苦日子即將到頭，再過兩天軍訓就結束了，同樣還有兩天國慶節也就結束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充滿期待。

　　張揚想到這些心里不禁竊喜，他本想著找個借口或者理由，逃離這段苦日子。他想過沖冷水澡讓自己感冒，去校醫室開一份病歷，或者走臺階的時候故意崴腳，或者讓父親給班主任打電話說家中有急事，可想了很多，都沒有去實現，又一眨眼，軍訓快結束了，也沒什么必要。

　　這些天其他學院看著張揚他們所在的機電學院拿著木棍練刺殺操，都譏諷嘲笑，說他們是少林寺的和尚，拿著木棍練打狗棒法。為此大家給教官反映了很多次，真是受盡了別人的冷熱嘲諷，也只能忍著，還能怎么樣。

　　一天早晨，教官帶著大家去領真槍，甭提大家有多興奮。張揚興高采烈地沖著郭子、大毛他們說：“真沒想到我們還可以拿到真槍，兄弟們，走，搶銀行去。”

　　大家大笑之余，卻迎來了教官怒視的眼神，讓張揚的突然心里發毛，他害怕又被教官懲罰，趕緊躲到隊伍的后面，卻讓教官乜斜一笑。

　　現在每個人手里有了真槍，一想到之前拿著木棍練刺殺操的落魄日子，心里面好受了許多。一個個拿著槍威武的不得了，個個精神抖擻，昂首挺胸，大步前進，頗有當年拿著步槍抗日的風范。

　　郭子把他的手機塞給張揚，說：“張揚，張揚，快來，快來，來給我照一張，好不容易拿到真槍了，讓高中哥們羨慕羨慕。”

　　緊接著大小毛、陳之昂、偉哥都開始擠著要照相，完了還要拍合照，一個個咧嘴大笑，開心得不得了。

　　拍照的那個時候大家在一瞬間都覺得上西X大百分百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