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蕭楠念著這兩個字,沉吟了一下,是啊她在度假,可是現在卻搞得比上班的時候還勞心勞力,她這是在干什么?
蕭楠尤自陷入自己的沉思,夜秦叫了兩聲她才回神。
蕭楠:“夜秦,我暫時不知道去哪里,現在馬上期末考試了,我想先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好,之后再說其他的事情。”
這是夜秦早就料到的答案,蕭楠自己沒想好的事,或者之前沒有過的打算,面對別人的提意,她都會拒絕。
夜秦:“好吧,只要你想好了,隨時都可以告訴我,我已經遞了休假報告,工作也交接的差不多了,只要你那邊準備好了,我這邊是沒有問題的。”
蕭楠突然心里有點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表面上看是夜秦在遷就她,可是再一想,好像是夜秦在要挾她:反正我能不能好好休假都看你了。這是一種反向壓力。
蕭楠眉頭輕蹙:“夜秦,你可以有自己的安排,自己的生活,沒必要事事遷就我,你這樣做,讓我心很不舒服,有一種負罪感。”
夜秦笑笑:“怎么會,我只是不想太為難你,我的意思是我的時間可以跟著你走,你不要有心里壓力。”
蕭楠打斷他的話:“你已經給我壓力了,夜秦,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要把工作和生活全部混到一起,更不要工作和生活中的人都是一樣的,那樣你不覺得很累嗎?每天從早到晚面對一樣的面孔,你不覺得這樣的空間很狹窄嗎?很逼仄嗎?”
蕭楠越說越有氣,到了最后聲音不由得提高了。
夜秦的心沉沉的,他沒想到,他在蕭楠心里原來是這樣的位置,她不想她的生活中有他,可是他想時時處處都有她,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她。
為什么蕭楠突然這樣了?是因為那個余瑯嗎?肯定因為他,思及此,便脫口而出:“蕭楠,余瑯是不是對你說什么了?”
蕭楠沒好氣地道:“他能說什么,他現在哪有時間顧得上給我說什么?”隱隱中有一絲怨氣。
蕭楠的情緒很低沉,夜秦小心地問:“他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嗎?”天知道,他真的希望那個討厭的家伙出點什么事,然后離蕭楠遠遠的,只要能離蕭楠遠一點就好。
夜秦突然覺得自己的陰暗面被余瑯逼出來了。
蕭楠悶聲道:“他干爹去逝了,他正傷心難過,沒時間理我。”
夜秦突然想到蕭楠之前說的,鎮上一個老人去逝了,原來是余瑯的干爹。
夜秦為自己剛才的腹黑感到愧疚,他夜秦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也堂堂正正,怎么會生出那樣卑劣的念頭,如果蕭楠知曉了他的心中所想,肯定會低看他的。
夜秦:“蕭楠,他需要幫忙嗎?”
蕭楠:“我也不清楚,他們在東城第一人民醫院,他不讓我去,今天傍晚左右就回木櫝鎮了。”
夜秦:“嗯,我知道了,我聯系那邊的朋友問問看需要幫什么?”
蕭楠:“好。”
蕭楠只說了一個“好”字,她沒說謝謝之類的,因為她沒有那個立場說謝謝。
掛完電話蕭楠隨便吃了點東西,睡了個囫圇午覺,下午就去學校去了。
傍晚時分一輛靈車駛進了木櫝鎮,鎮上的老女老少自發的站在鎮口等候,分列兩排,神情肅穆,悲傷。
車子一路開到何叔家門口,余瑯先下車,接著是余玲,余玲轉身伸手扶何嬸下車。
何嬸臉色蒼白,目光掃視了在場的眾人,緩緩的彎下腰,向眾人深深鞠一躬,致謝,感謝大家。
余玲攙扶著何嬸慢慢起身。
何嬸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靈車,眼淚再也止不住了,身子無力的倒了下去。
余玲在旁一把抱住瘦弱的何嬸,兩人倒坐在地上,何嬸的悲傷再也止不住了,放聲痛哭:“老何啊,咱們回家了,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咱們住了三十多年的院子,你看看咱家的院墻結實著呢,沒被大雨沖垮,老何啊,可是你走了,咱的家就垮了啊,老何,咱說好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可是你卻食言了,你先走了,留下我一個老太婆怎么辦啊?”
周圍早已嗚咽聲一片。
眾人連說帶勸,最后總算把何嬸扶進屋里坐下。
余玲在臥房陪著何嬸,其余的人分兩撥,男人們商量著手操辦何叔的身后事,女人們準備著這幾日來客的伙食。
木櫝鎮的喪事是在亡者家里辦的。需要在院子里搭個棚子,招待前來吊唁祭拜的賓客。堂屋設靈堂,擺上逝者的遺像,木櫝鎮實行的是土葬,逝者的尸身會在堂屋停放,直到出殯的那一天裝入棺木。
往日里都是鎮上德高望重的人做總理一事,統一安排指派諸項事宜。
處在極度悲傷中的何嬸諸事不管,這一切都是余瑯主持操辦,祁天一從旁協助,鎮上其他人聽從調遣。所有的事倒也進行的順順當當,有規有矩。
到了晚上十點,基本的幾項主要事宜已經定下來,每個人負責的事情也都清楚了,大家吃過晚飯,留下三個陪夜的男人守靈,兩個大嬸陪何嬸,其余的人都回家了,因為之后的幾天大家都有任務,還有許多出力費心的地方,不能耗神。
余瑯是堅持要留下陪夜守靈的,別人勸不動他。蕭楠臨走之前,去跟他打招呼,余瑯雙眼猩紅,眼袋浮青。蕭楠輕輕的握了握他的手,問他吃飯了沒?余瑯搖頭,蕭楠說她去給他端碗飯,吃飽了才能有力氣陪夜守靈,余瑯緩緩點點頭。
蕭楠快步到廚房,給余瑯端了一晚剛出鍋的面條,放了一點油潑辣子,幾粒蔥花,端著熱騰騰的面走向余瑯。
余瑯看著蕭楠端著飯向自己走來,心頭一熱,熱淚上涌,掩面痛哭。
蕭楠端著盤子怔怔地站在余瑯面前。
“余瑯,吃口熱湯面吧。”
余瑯胡亂擦去滿臉的淚水,端過面,大口吃起來,吸溜吸溜的聲音,像是餓極了的樣子。可誰知道,他只是以此來掩蓋心里的難過與悲傷。
蕭楠等余瑯吃完飯,才回了落芳居,走的時候帶走了圓子。

經年非年
這一段本想簡單一點寫,可是寫著寫著就止不住了,這是我曾經年幼時的經歷,是至親離世的經歷。那些事一輩子都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