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樓今日竟然關門了？”
“升級是何意？”
“喂，廚子，你家今日當真不開門了？”
云軒樓這段日子可謂順風順水，在杭城許多食客心中，它儼然已經成了繼人間食坊后，第二家可以選擇的酒樓。
不過今日大門緊閉，卻讓人很費解，難不成這酒樓掌柜，連到手的銀子都不想賺？
至于“店面升級”幾個字，更是讓許多駐足的食客費解，就如同是特色一般，云軒樓總能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讓他們充滿好奇。
“那廚子，店面升級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
將昨晚趕制的木牌子掛在門上，劉三哥對問話的客人搖搖頭，“不知道，都是店里小二弄的，他主意多，腦子也活。”
某個吃過關東煮的攤販只覺得這話有些熟悉，卻也想不起來從哪里聽到過，便也不再去想，對同伴說歉意道:“本來想你嘗嘗松江礫丸的味道，可惜了酒樓關門了，等過幾天再來吧?！?p> 幾個人正可惜不能嘗嘗新菜味道的時候，與此同時，云軒樓，后院中。
“這幾個都是與我一同刀山火海的好兄弟，別看腿腳不利索，但論義氣，個頂個的強！”徐老爹坐在椅子上，看著院子中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乞丐，意氣風發的說道，向幾人拱拱手。
“徐老哥說的什么話，只要你說一聲，別說拄拐來這，就是讓咱們幾個跑，也是沒問題的?！币粋€老乞丐附和道。
“可不是，想當年咱們一起闖蕩江湖那陣，什么陣仗沒見過？不就是送個……勞什子同城快遞……老哥放心，三天之內，準保送到！”另一個老乞丐信誓旦旦的說道。
方明誠:“……”
一盤紅燒獅子頭，三天送到，等客人拿到手，都得長毛。
瞅瞅這胳膊腿，這樹杈子拐杖，這比煤球還黑的手指甲……想當快遞員？重新投次胎好吧。
方明誠面無表情的看著徐老爹的幾個“老伙計”，歪瓜裂棗，應有盡有。不是他歧視殘疾人，只是快遞員的工作確實不適合瘸子和智障。
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這老幾位也跑不過來老賴潑皮的職業，身上的傷，大概也是被人追債干折的……
目光掃到站在后邊那幾個人，不缺胳膊也不斷腿，年紀也不大，挺不錯。
“你們幾個，跟這位掌柜去房間?！敝钢硞€房間說道。
幾個年輕的乞丐聞聽互相看了一眼，忐忑站起身，陳顯安對他們招招手，幾人才不安走了過去。
在穿著得體的人面前，便會感覺渾身不自在，天生便就低人一等的感覺……他們已經習慣了。
方明誠皺眉看著這幾人，他們所想的，讓人無需多猜。
快遞員自然語言腿腳利索的，今日來了十幾個人，除了為首那幾個老貨，多數都合格。他們若是留在云軒樓工作，既是為社會做做貢獻，又幫助了年輕人，何樂而不為呢。
至于徐老爹的幾位結拜兄弟……
天熱，方明誠打算讓他們涼快涼快，也順帶冷靜冷靜，剛要開口，那邊徐老爹已經笑呵呵的說道:
“你們幾個以后就跟我好好干，吃香的喝辣的都不是事兒，沒辦法，誰叫咱生個好女兒呢！哈哈哈！不過，丑話說在前邊，你們幾個要是干不好，別想領月錢！”
方明誠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腦袋上好似掛著一個大大的問號，難道你忘了你女兒已經被你賣了，還就賣了幾十兩？
還有，昨天才去柜臺偷錢，若不是讓三哥發現，可能柜臺上那只檀木蛤蟆都要被你賣了，你……拿什么給人發月錢！
“放心老哥，咱以后肯定能行，想當年三十幾個人追著咱們打，最后還不是讓咱活下來了？”
“就是，七兩銀子都賴過去了，還有啥事是過不去的?！?p> “月錢多少啊……可不能太低，我這在街上一天還能賺十幾文呢。”
“滾！”
幾個老乞丐，連同一個這幾天才穿上新麻衫的老無賴，正無限回憶著崢嶸歲月，看架勢，又打算暢享一波美好的未來，卻被一個氣勢如虹的“滾”字，打斷了思緒。
劉三哥冷冷的看著幾人，站在柳樹下不怒而威，只氣勢就讓人知道，這人不好惹。
幾個老乞丐欺軟怕硬慣了，看這人忽然說話，便不敢說話，習慣性的往一起湊了湊，眼神“不經意”的看向徐老爹。
徐老爹臉色驟變，這個“滾”字明顯是對他們幾個說的，這不是讓人下不來臺么。
在朋友面前丟面子，可比在臉上割幾刀還讓他難受，便硬著頭皮反駁道:“你這廚子……別……別不識好歹，趕緊道歉……”
話一說完，徐老爹頓時感覺脖子一緊，一只大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哽咽著不能說話。
方明誠實在不忍心看，雙手擋著眼睛，別過頭去。
幾個乞丐也充分展示了什么叫“老當益壯”，看了一眼掙扎的徐老爹媽，互相對望一眼，拔腿就跑……
大概，是叫人去了……
“放了他吧，三哥?！?p> 方明誠打起圓場。
“咳……咳咳……”
劉三哥聞言松開手，重獲自由的徐老爹立馬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又咳嗽幾聲。
小荷攤上這樣的爹，又遇到自己，可真算是人生大起大落了，方明誠感嘆著，轉身走進屋子，眼不見心不煩。
……
……
片刻之后，所有年輕的乞丐都站在屋子里。
方明誠一一打量著幾人，
“會寫字的，舉手。”
面面相覷，沒有回應。
“額……會寫名字的舉手？”
零零散散的有兩個人舉起手。
還好，還不全是文盲，方明誠安慰自己一番。
“想要在云軒樓工作，我有個條件——就是你們必須要識字，我想剛剛掌柜的已經跟你們說了，在正式工作之前，是有一段時間試用期的，表現不好的話，直接開除——開除，也就是滾蛋的意思，”
眾人一聽，臉色皆是一變。
剛剛那位老掌柜與他們說話時，已經把工作的內容月錢交代過，每個月一錢銀子，有吃還有休息，簡直是做夢才敢夢到的事，
像尋常百姓一樣過日子，多幸福啊。
老天保佑，可千萬別在試用期被開除，每個人心里都默默祈禱著。
將眾人神色收入眼底，好一群任人宰割的小綿羊，方明誠笑道:“大家也不用怕，只要完成試用期酒樓交待的任務，每個人都可以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