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茜看著低頭的余劍，雙目微瞇，好奇道。“在乎我的人很多。”

　　余劍猛然抬頭，雙目中的熱烈，猶如噴涌而出的熔巖，他再也壓抑不住這深藏的情感。

　　“茜兒，看到你在譚安寧手底下做事，我心里嫉妒得要發狂！因為我喜歡你，我愛…”

　　姜茜忽而輕笑出聲，余劍的話折在了口里，再也無法說出來。

　　他一張俊臉微紅，目中盡是哀傷，在他表白的那一刻，已經陷入了徹底的被動。

　　就像一個自耕農成了乞丐，有沒有飯吃，不靠自己雙手，只看別人心情。

　　余劍靜靜看著姜茜，咬著唇，捏著拳，多想上前擁住佳人。

　　寒夜寂寂，唯獨姜茜的笑聲在三樓回蕩。

　　笑得花枝亂顫，秀發飄飛。

　　余劍指甲入肉，深吸口氣。“我知道了，姜學姐，請你原諒我的冒昧。”

　　笑聲乍然止住，姜茜明眸一轉，說不出的柔麗風情。“小劍，還叫我姜學姐嗎？”

　　余劍雙目圓睜，滿臉不可置信之色，險些錘足歡呼。

　　掌心的傷口傳來甜絲絲勝過蜜糖的甘飴，直淌進心間。

　　這一剎那，仿佛升入了天堂！

　　“茜兒，你…你答應了，真是太好了！”聲音竟有些變調，難以自抑地上前數步。

　　當那手要伸過來攬住她時，姜茜略撇余劍大喜過望的臉龐，目光變得挑剔無比，嘲弄道：“你應該叫我姜總。”

　　余劍的手僵在半空，面色慘白至極。

　　二樓譚安寧并非當事人，也只感頭皮發麻。

　　姜茜悄悄隱去挑剔，微聲像是解釋。“三年過后，最多在你家公司做個助理，但現在我掌管整個覃家集團，譚安寧是甩手掌柜，集團上上下下都由我決策，這一點，你能嗎？”

　　余劍就像賭瘋的賭徒，陡然抓住了希望，怎能說一個‘不’字。“我能！我一定能。”

　　姜茜嘲弄意味更重。“等你畢業之后，從頭接管余家要多久？若余家一切都聽我的，你父親會不會同意？覃家集團目前體量已是你余家數倍不止，發展到如此又要多少年？我憑什么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做你的助理？”

　　一連四問猶如雷霆在余劍耳邊炸開，他喃喃道：“能的，一定能的。”

　　“余劍，你好好想想，不要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想法。”姜茜便不再理會他，自往樓下走去。

　　余劍黯啞的聲音響起，“姜總，覃家集團收購余家，本來抵擋不住，是李大少出手，譚安寧不知什么原因惹了李大少，你會受到牽連的。”

　　他雙目微有血絲，盯著姜茜背影。

　　李子龍或明或暗囑咐他不要泄露，然而他打出最后底牌。

　　不賭得一干二凈，怎知道沒有翻盤的可能呢？

　　“謝謝提醒。”

　　姜茜身形一頓，腳步不停，未曾回頭。

　　余劍眸中哀痛，心神皆亂，一敗涂地。

　　待至二樓，卻見譚安寧，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容。

　　姜茜眼中微驚，不顯慌亂，踱步到他身側。

　　“你都聽到了？”

　　“我耳朵一直很好。”

　　兩人相對一時無言，姜茜打破沉默：“那李子龍對集團。”

　　“李子龍？土雞瓦狗罷了。”譚安寧嗤笑一聲，凝望夜空，不以為意。

　　姜茜側首，見他眼中漫不經心，得知有李子龍這種敵手，依然不見任何異色，實在不懂他為何有這等信心。

　　龍國有數的幾位大少，李子龍赫然是其中之一。

　　手中所掌握的財力、人力，遠非普通人能夠想象。

　　若說衛七是假蛟做龍，李子龍便是飛龍在天，完全不可相提并論。

　　“你不該對余劍說那些話。”

　　姜茜微愣，不知他怎的將話題引至別處，又有些好笑。“他要挖走我，你倒替他鳴不平？”

　　譚安寧收回目光，認真望著她的雙眼。

　　姜茜怡然不退。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當面說出來，干脆拒絕就行了，為什么還要說那種毫無意義的話？”

　　姜茜面無表情，“他不知天高地厚，我自然要讓他認清楚現實。”

　　譚安寧面色冷峻道。“這一切也不是你親手賺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我很奇怪你的優越感，到底從何而來？”

　　姜茜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大反應。

　　語氣一柔。“是你給我的，謝謝，但我也將它駕馭得很好。”

　　“你做的很好。”譚安寧面色一緩，微微一笑。

　　姜茜松了口氣，不知為何，譚安寧一旦嚴肅，她發自心底的有些懼意，這感覺真的很奇怪。

　　當那平和厚重的氣質消散，取而代之是猛虎的殺伐霸烈。

　　甚至令她險些相信，不久前在李子龍臉上看到的惶恐是真實的。

　　搖搖頭，李子龍怎可能惶恐，世上大概沒人有資格讓他惶恐，正如余劍。“所以余劍沒有資格，他不配。”

　　譚安寧眉頭緊皺，他以為姜茜有所不同，所以包容了那種挑剔，卻沒想到也是這般自以為是的女人。

　　喝道。“犯賤！”

　　單掌揚起，驟掀狂風，黑發逆亂，拂過玉容。

　　白皙的臉上霎時蒼白，仿佛心底響起暴喝，讓她明白聲音主人的怒火。

　　那是雷霆之怒，是無情之火，瞬間揭開了她所有的脆弱。

　　讓她明白，盡管她已經長大，有了過人的智慧，出眾的容顏，心里那個孤兒院的小女孩還沒有完全離去。

　　膽小、沒用、一無是處。脆弱、自卑、愛哭鼻子。

　　姜茜怔怔地看著他，看到那只手疾揮而下。

　　力道卻在半空中不斷減弱，輕輕撫在她臉上。

　　很溫暖，像一團火。

　　“哪有什么資格不資格，配上配不上，只有喜歡不喜歡，拒絕不拒絕，下次別說這種話。”

　　姜茜不語，卻小心又緊張地握住臉上那只手，不愿放它離開。

　　譚安寧瞧她一眼，自隨她去了，放目深夜，思緒他事。

　　她只比譚安寧矮小半個頭，偎著那只手，眼睛悄悄望向這個方才發怒之人的側臉。

　　當他沉思的時候，那‘虎威’散去，只剩下平和寧靜。

　　那種獨一無二的氣質，讓他站在原地，卻像是屹立大地。

　　是隨處可見的山峰，是難得一見的大山，又不僅僅是一座高山。

　　透過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連綿不絕的山脈，發現波瀾起伏鬼斧神工的美感。

　　可當追尋到群山之巔，疲倦收回目光，才發現他原來也不是山脈，而是腳下的大地。

　　平平無奇，支撐著一切，是那般的堅實可靠。

　　身邊人的異狀，譚安寧從思索中回神，他馬上就要離開交界處，又臨近突破，正考慮之后的事。

　　余光一掃，姜茜珠淚滾滾，梨花帶雨叫人好不心軟。

　　譚安寧還納悶，剛剛要打沒哭，現在怎么哭了？

　　對于這種情況，譚安寧經驗頗豐！

　　以前譚寧寧一哭。

　　嘿！不用理會，過兩天就好了！

　　譚安寧悶不做聲。

　　姜茜腦袋微偏，靠在他肩膀上，胸中微微激蕩。“其實我…”

　　發現他目光復又投向夜空，放開那手，離開肩膀，淚也止住。“失態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