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哥哥!”百災(zāi)激動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
余榆攬住她小小的身子,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看著走過來的青峭,頷首點頭。
暮色四合,天空不見星辰,街巷不見明燈,靜悄悄不聞風聲,只有此處亮著兩盞慘白的燈籠,像是惡鬼的眼睛。
燈籠里透出的白光映在余杭臉上,這張臉雖白得像鬼,但還有人氣兒。
青峭打量著他,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孩子,留著把不合年紀的絡(luò)腮胡,披著藏藍色的長衫,一副故作成熟的模樣。青峭看了眼從余榆身后探出頭來的百災(zāi),微微一笑,問余榆,“請問,墨圭坊怎么走?”
“這里就是墨圭坊啊!”余榆尚未言語,百災(zāi)瞪著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機靈可愛。
“墨圭坊七號……”
不等青峭說完,百災(zāi)就從余杭身后鉆了出來,牽著余杭的手指著門牌,“就是這里呀!您是來找我們的嗎?”
余榆拍拍百災(zāi)的頭,轉(zhuǎn)身進了院子。百災(zāi)拉住青峭的手,迎他進門,“哥哥你快進來,晚上外面很危險的哦!”
青峭被百災(zāi)拖著走進門,入目是一口新打的棺材,地上散落著許多苞片。余杭從屋里端出一碟青菜和兩只青瓷碗放在樹下的一張方桌上,轉(zhuǎn)身去裝那口棺材。
百災(zāi)拉著青峭坐下,蹬蹬蹬跑到屋里,捧著一只青瓷盅出來,“今天有甜湯可以喝哦!”說著把青瓷盅放在桌上給青峭添了一碗,又給自己添了一碗,“余哥哥的手藝可好了!你快嘗嘗!”
“你余哥哥不喝嗎?”青峭看著一邊打棺材的余榆,這個人似乎眼中空無一物,唯有百災(zāi)能讓他的眼中升起半分波瀾。
“嗯。”百災(zāi)捧著瓷碗喝了一口,“你快吃啊!你別看他的顏色不好看,味道特別鮮美,我一次能喝兩碗呢!”
青峭看著那碗湯,又看看百災(zāi),把瓷碗推了過去,“我不餓,你吃吧。”
百災(zāi)盯著湯碗,咽了一口吐沫,“你真的不吃?那我吃了哦!”
“你余哥哥不愛說話?”青峭看著百災(zāi)吃得酣暢淋漓,不禁好奇那湯到底是有多美味。
“余哥哥不會說話。”百災(zāi)頭也不抬地把湯吃完,想了一會兒,“反正,我從沒聽他說過。不過,余哥哥的手特別巧!”說著把懷里的竹球放在桌上,“整個酆都就只有我有這樣的球,大家都羨慕我呢!”
青峭點點頭,“他的手確實蠻巧。”
百災(zāi)吃完了湯,把捧著碗盅到井口邊,打水清洗。青峭看余榆不為所動,知道平日他們便是這種相處模式,也不去幫忙。四下走走看看,這院中的一花一草,一房一樹,布置中皆透著玄機,聚五行氣運,護佑一魂,難怪這小姑娘身體強健,不為陰氣所擾。
“你可別動那些東西。”百災(zāi)抬頭看到青峭,忙出聲制止,“余哥哥會生氣!”
青峭頷首,繞到棺材邊上,“這口棺材是打給誰的?”
“趙巖哥哥的。”百災(zāi)把碗拿進屋里,轉(zhuǎn)身出來,“你今天去的那家。趙巖哥哥前幾日讓我跟余哥哥說要余哥哥幫他打一個。”
“哥哥?”青峭想起早前見到的老頭,眉毛一挑,那個人的年紀約莫七八十歲了,這聲哥哥叫得違心了吧!
“這里跟外面不一樣。”百災(zāi)歪歪頭,“趙巖哥哥是生病了才成了那個樣子的。”
從頭到尾,余榆沒有說過一句話,只默默地打磨棺材。
門口的石燈籠里的火焰晃了一下,余榆的手一頓,回頭看了百災(zāi)一眼。
百災(zāi)點點頭,拉住青峭的手往屋里跑,砰地一聲關(guān)上房門。
“怎么了?”青峭感覺她的掌心有些濕,這丫頭是真的害怕了,他將她輕輕攬在懷里,拍拍她的背。
院外遠處傳來一陣銀鈴聲,直擊耳廓,讓人心口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