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峭看了他一眼,在他身后有很多人正往他這邊瞧,看來這群人又找到了新首領。只是這個新首領知不知道,他只是被推出來的替死鬼呢?
清峭看了眼自己自己的酒杯,若他將這酒喝了,后面那群人便會一擁而上,向他灌酒;若是不喝,免不了要被冠以目中無人的帽子。
“本殿的接風洗塵宴,雷凌神官不來敬我酒,倒是喜歡清峭上神呢!”東傾抬腳繞到清峭身后,笑著伸手拎起清峭面前的酒杯,聲音忽地凌厲,“怎么,本殿當不起雷凌神官一杯酒嗎?”
“小……小神不敢。”雷凌的身子忽地僵硬,忍不住瑟瑟發抖。
“笑了,東傾殿下笑了。”眾神面面相覷,竊竊私語,宴會上的舞蹈也停了下來。清虛境有一傳聞,東傾殿下的酒窩里住著惡魔。
“小神敬殿下,恭賀殿下凱旋歸來。”雷凌勉強鎮定下來。
“嘶……”東傾執杯轉到雷凌面前,面向眾神,“這句你們誰說過了!”
接著又對雷凌說,“還以為雷凌神官會有什么新鮮說辭,傳聞神官文采卓然,讓本殿好生期待了一把,誰曾想……想必是神官酒吃多了。”
雷凌急忙稱是,“是是,小神吃醉了,請容小神先行告退。”
東傾命人送雷凌回去,宴會便恢復如常,鶯歌燕舞,觥籌交錯。
沒了雷凌,那些與他政見相左的神官也安靜下來,時不時往他這邊瞧上一眼,不知心里憋著什么壞。清峭倚著憑幾,不去理會,他如今覺得身子極其不舒服,血液從心臟瓣膜中以非正常的血量噴涌而出。
清峭朝東傾那邊看了一眼,敬酒道賀的已沒幾個,他撐著憑幾站起,走到他面前,自袖中取出錦盒,“恭賀殿下。”
東傾伸手接過,“你倒是吝嗇,一個字不肯多說。你身子未愈,我命人給你備了轎輦,回去好生休息。”
“多謝。”清峭頷首告退,他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是哪里出了問題,但以現下全身刺痛的情況看,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安然回到翠華宮。
殿外陽光燦爛,有些晃眼。銀杏葉自頭頂飄落,劃過他的耳廓,落在肩頭,帶著陽光的溫度,熱烈而滾燙。
東傾安排的輦轎就停在殿外,侍官靜侯在一邊,不時往殿門口看看。見清峭出得殿門,急忙相迎,命人壓低轎輦,侍奉清峭上轎。輦轎四角掛著玲瓏香球,熏著羯婆羅香,但方枕和綃紗上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龍涎香。
清峭半歪著,昏昏欲睡,一覺醒來,厭遲已候在輦轎外。
厭遲打著轎簾扶清峭下轎,見他臉色比去時更加難看,心便沉了幾分,等進了宮門,才低聲道,“藥王已經到了。”
藥王為清峭請完脈,長長嘆了一聲,“你我曾同去人間行醫布藥,算是半個同門,我不瞞你,你的身體無礙,但神魂受損,說嚴重是很嚴重,說無礙也算無礙,只是需得好生靜養,不得憂思,不得動用一絲神力,換句話說,你如今的身體,還不如一個凡人。我給你開幾味藥,配著那兩味護神丹,應該能起些作用。”
“有勞。”清峭點點頭。
“若有可能,先卸下鶴書堂的事務,閉關個百年為好。”藥丸看他云淡風輕的模樣,不禁皺眉,苦口婆心地勸道。
“多謝。厭遲,送藥王。”清峭溫和地笑笑,招厭遲送客。
他身上滾燙,口渴地難受,伸手端起一邊的茶盞,茶斟地不滿,卻在他的手中濺出,打濕了衣衫。他看著自己顫抖的手,腦中一片空白,他竟連只杯都握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