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黃泉無鬼,你一定不信。
但在酆都,這黃泉墳場,卻純凈至極,半分鬼氣都不曾有。
余榆留給他的荷包竟然將他帶到這黃泉墳場,清峭挑挑眉,看著眼前土質松軟的小小墳包。余榆是把百災埋了嗎?
黃泉墳場雖無鬼,但有至純陰氣,足以掩蓋人氣。
百災躺在余榆為她打制的小棺材里,面色紅潤,呼吸微弱不可聞查。荷包中的一絲魂魄飄逸而出,落在她的眉心,沉睡的百災深吸了一口氣,翻了個身兒沉沉睡去。
清峭彎腰將她從棺材里抱出來,這丫頭睡得倒是安穩。
“鄴臣卿,”搖殺瞪圓了眼睛,指著刨開的墳塋,“你……你竟然!堂堂上神竟在此刨墳掘墓!”
“操縱引魂鈴之人抓到了?”清峭側耳傾聽,已不見引魂鈴聲。
搖殺面露惱色,“此人過于狡猾,借助亡魂掩藏氣息,整個酆都城都是他的影子。”
“竟有人擔得起冥主的狡猾二字,那是狡猾了。”清峭抱著百災在搖殺身邊走過,“冥主當真成了世人眼中的擺設?眾所周知,冥界之主有馭魂拿魄之能,任何馭魂之法在冥主明前都該是班門弄斧,如今……冥主的修行竟荒廢到如此地步了!”
搖殺不理會他的責備和諷刺,錯手接過他懷里的百災,“這是被活埋了?魂魄破碎,本是魂飛魄散之劫,竟有人甘愿將自己的精魄捻線為她修補,助她渡劫,修得仙體,算是奇遇成仙了。只是這魂魄與軀殼融合地并不好,易被奪舍。”
在搖殺的引領下,一行三人在一精致小樓今墨齋[]落腳。
搖殺將百災安置在榻上,彈指點亮燈火,轉身落坐席上,揮袖布了一桌飯食,笑著朝輕巧招手,“前往墳場找你之前,我去了一趟墨圭巷的院子。”
清峭屈膝在他對面坐下,靜聽他言。
“你也去過,說說,你看到了什么?”搖殺倒了一盞甘露推到清峭面前。
“一片狼藉,了無生機。”清峭想起那滿院的鮮血,有些不適,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那院中血跡,你怎么看?”搖殺接著問。
清峭微微蹙眉,他彼時并未細看,難道有何玄機,他抬眸看著搖殺,等他解惑。
搖殺勾唇一笑,“那血看似凌亂,卻暗藏了一道極其復雜的血陣,有聚魂集陰之效。換句話說……那法陣就等同于引魂鈴。”
“你是說,操縱引魂鈴與在墨圭巷設置血陣之人是同一個?”清峭看了一眼榻上的百災,疑道,“此前你說,酆都城陰氣之重足以養尸,乃是魔道,可她卻是仙體。侍魔修仙,聞所未聞。”
“嗯。”搖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理,難說沒有人同他打著一樣的主意。只是,這城中除了他們,可還有其他生人?”
清峭眼前閃過夏木的模樣,想起自己曾委托她去尋找酆都城的生死記錄簿,他抬頭看了看搖殺,按照冥界規定生死簿不可以外帶,“勞駕冥主代為照看百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夜已深,你方向感又弱,出去定要迷路!”搖殺抓住清峭的手,“有什么事,明日本君隨你同去。放心,引魂鈴已停,又有本君坐鎮,那些陰魂不會再胡來了。”
清峭坐回去,從搖殺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再動手動腳,就讓你腸穿肚爛,你嘗過那滋味兒!”
“天機嘛!”搖殺沒忍住,喉嚨里溢出一絲輕笑,有兩分寵溺的味道,三分揶揄,“嗯……天機不可泄露,是嗎?”
“你覺得我是在騙你?”清峭感覺自己受到了嘲弄。
“怎么會!”搖殺給清峭添了一盞甘露,“此地陰氣過重,你又受了傷,這桃汁甘露乃驅邪避兇的療傷圣品,你多喝點。”
清峭抬眸看了搖殺一眼,“你都知道了?”
“嗯?你說什么?”搖殺聳聳肩膀,吃盡杯中酒,笑著說,“這酒真不錯,你真該嘗嘗。”見清峭伸手來接,他又覆手蓋住,把甘露推給他,“不行,你受著傷,喝這個,乖。”
“你怎么找到我的?”清峭收回手,摩挲著茶盞輕問,問完又自嘲一笑,他怎么忘了,搖殺主掌生死,世間所有精魂都在操縱他的操控之內,“看來是這兒的荒魂告訴你的!”
搖殺笑而不語,在清峭心目中,他似乎無比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