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可離我遠點兒,小爺才死里逃生,不想再死一回。”姜嚴見著綠衣女子端著藥走過來,下意識往里縮了縮。
“不喝拉倒,姑娘我還省了呢!”
見她將藥放在一旁,姜嚴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嬌小美麗的女子,不禁好奇的問道:“你小小年紀干什么不好,為何要做那么血腥的事情?”
“血腥?在這世上無非就是殺人與被殺,我們自小都是孤兒,誰給我們一口飯吃便聽誰的,既然叫我去殺人我就去殺罷了,與那些殺豬殺狗也沒什么不同。”
“孤兒?”姜嚴有些錯愕。
“怎么?像你這樣的大少爺恐怕理解不了吧,只要有口飯吃,殺人又算得了什么?”綠袖瞧著那碗藥,涼了估計會更苦。
“我想我能夠理解你的感受,你如今雖不算投誠但也相當于背叛了你家主人,日后定也不會好過了。”
“既然我還有用那么久暫時還是死不了,這就不用你擔心了,使臣大人!”綠袖將碗遞到他的面前,“趁熱喝了,別怪我沒提醒你,之后涼了可不好喝,你們這種死皮嫩肉的,想必也吃不了什么苦。”
姜嚴起身將藥一飲而盡,嘴中一陣苦澀,笑著說道:“小爺才不怕苦,我小孩子的時候就不怕,這算什么!”
“你干嘛?喂什么毒藥給我!”姜嚴用舌頭卷了卷,是塊冰糖。
“放心,毒不死你的。”
姜嚴拱了拱手以表謝意:“我叫姜嚴,不是什么使臣大人。”
綠袖瞧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笑道:“我叫綠袖,不是什么嬌小姑娘。”
二人相視一笑,突然聽見驛館外一陣躁動,姜嚴向外望去,禁衛軍已將驛館團團圍住,領頭之人像是宮里頭的。
“莫非是太子入宮命人前來抓你?”姜嚴感覺有些緊張,手心微微出著汗。
“姜嚴,你可認得那帶頭的人?”太子這個人心機頗深,她也一時拿不準,萬一太子妃出了什么事,估計即使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也會被誅殺。
“領頭的······”姜嚴回想了下那天宴會上見過的人,“應該是大皇子沒錯,此人雖為人謙和,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先躲起來再說,我一人應付即可!”
“你緊張什么?我可是差點要了你們的命誒,莫不是見我長得好看,瞧上我了?”
“胡說什么!小爺我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就你這樣的一馬平川的,我怎會瞧得上!”
綠袖悠悠地翹起腿:“忘了跟你說了,剛才藥里頭,我加了鶴頂紅!”
北莫煜邁進房間,見房間里多了一位姑娘,下意識的便以為是使臣身邊的侍女,便也不曾多想。
“不知小嚴兄弟可還記得太子妃是從哪個方向前往救人的,我也好領兵前去查看。”
姜嚴坐在床上拱手示意:“回大皇子,應是向著南邊去的。”
綠袖在一旁搖了搖頭:“不是,是東邊!”
“這位姑娘可能確定?”北莫煜心中十分焦急,從未見過父皇如此動怒,若是再找不到人,不知還會發生什么。
“當然確定了,可是我······”
姜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確定確定,是東邊,東邊!”
“那就勞煩小嚴兄弟與你的侍女暫且待在驛館養傷,救人要緊,還望見諒!”北莫煜急匆匆地下了樓。
他想著父皇交代的事情,雖然于心不忍,但也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吩咐著禁軍統領。
“奉陛下口諭,你與我帶領一隊人馬前去營救公主與太子妃,剩下的則守住驛館,不許任何人出入,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是!屬下領命!”
綠袖倚著窗,望著這浩浩蕩蕩的架勢,輕蔑地笑著:“若你們使臣能保那公主無礙倒也還好,就怕······到時皇帝老兒定不會放過你們!”
“我們一心求和,再說我們也是受害者不是么!”姜嚴有些氣憤。
“求和?呵呵,殺了你再殺了我,總能找理由蒙混過的不是,畢竟只是一個鄰國的臣子而已。”
姜嚴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本意只是來探查南朝的情況,才隱藏的身份,如今若是那公主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真的要叫哥去陪葬!
北念歌將身上披著的衣服還給了哈都克,他們已在崖底走了大半日,并未發現什么。
“公主昨夜就已著涼這崖底又靠近河邊,寒氣有些重,不要生病了才好。在下沒什么本領,就是皮糙肉厚,這外衣還是公主披著吧!”
她摸著手上的外衣,有些舍不得,仍舊還給了哈都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與其這樣不如就讓自己來做那個冷漠的人吧。
“不用了,我也并沒有那么弱不禁風,我來與你一起找出路吧!”
哈都克點了點頭,將衣服穿上,衣服上還殘留著那人淡淡的香氣,如那人一般遙不可及。
“哈都克,你看這邊好像有些竹管,像是煙花,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公主小心!”哈都克用手擋在了她的前面,一刀揮下,蛇斷作兩截。
“看來這煙花應該還能用,至少我們可以發出求救的信號了。”
北念歌急忙抓住他的手,仔細檢查著傷口:“你怎么這么傻,你就沒想過要是條致命的毒蛇怎么辦,為什么每次都要擋在我面前。”
哈都克沉默不語,因為你便是那草原上的星星,因為不忍見你受傷,因為喜歡你。
直到有什么東西濕了他的手,他才徹底慌了神:“公主,我沒事,那蛇沒有毒的,別哭了。”
“你這個傻瓜。”北念歌忍不住眼中的酸澀哭了起來。
他見她低頭哭泣著,很想將她擁入懷中,他有些不知所錯的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我真的沒事了,你看好好的,我們去把煙花放了吧!”
那只受傷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著,北念歌一個念頭沖進了腦中,入了魔怔一般:“我覺得我這么做肯定會后悔,但是或許錯過了這次日后會更后悔。”
“公主,你說什么?”
北念歌輕輕地搭著他的肩膀,仰起頭,將唇印印在了他的臉頰上,然后迅速地起身轉過背去。
“走吧,我們去河邊將煙花點燃。”
哈都克在那片柔軟觸碰之后,腦中仿佛炸開了一般,好似聽不清公主之后說的什么,也全然忘了他們身處崖底,世界一下子那么安靜,聽得到心跳聲。
他有些木訥地點著頭:“哦。”
北念歌向河邊跑去,她覺著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什么快刀斬亂麻在他就自己的那一刻全都煙消云散,她只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既然沒有結局,不如就讓回憶美麗一些。
哈都克將煙花點燃,若有所思地坐在岸邊,燦爛的煙花綻放在午后的天空中,不如夜間那樣多彩卻也同樣讓人移不開眼。他摸了摸自己臉頰,剛剛,她是在親我?
北莫煜帶著兵馬一直向東行進著,正要失去方向,便聽到一聲響聲,在不遠處的空中出現一陣煙花。
“啟稟殿下,那煙花的方向像是從不遠處的懸崖處發射而來。”
“懸崖?快,懸崖方向。”
北莫煜一行人感到懸崖邊的時候,正巧最后一縷煙花也消失在了空中。
“這崖底可有人煙?”
“回殿下,這兩岸河流湍急,不曾見過有人在此地居住。”
北莫煜仔細打量著地上的腳印與打斗痕跡:“這里有打斗的痕跡,莫不是他們將孝玉圍困在此,孝玉不堪受辱便跳了崖?”
想到剛剛的煙花,北莫煜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測:“吩咐下去,快去找下崖的路,另一邊多找些繩索來,我親自下崖去尋。”
“遵命!”
士兵們將繩索纏在一處,北莫煜正欲下崖,便被身邊的禁軍統領阻止。
“殿下,萬萬不可,還是微臣去吧。”周圍士兵齊齊下跪。
“尤輔,多加小心!”北莫煜望著眾人,也明白他們的擔憂,將手中的繩索放了下來。
尤輔一邊拉著繩索往下走,一邊高聲喊著“公主”。
“希望有人能夠看見,能夠前來搭救。”哈都克一字一句的說著,“公主,我······”
北念歌打斷了他想說的話,她害怕不是自己期望聽得到,也害怕是自己所想聽的。
“哈都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兩日竟是我這許久最開心的兩日。你瞧那天上的煙花,雖然短暫但也那般絢爛,有些美好存在心間,歲月雖長,但也不會忘懷。”
“歲月雖長,但也不會忘懷。”哈都克呢喃著,他笑著回望著那個女子。
明明直言直語,咄咄逼人,卻心思細膩處處也為他人著想;明明萬千寵愛,明媚動人,卻也困于宮中不由自主。
明明,明明心動卻早已看穿一切,只是黯然接受,這么多個不一樣的她,他卻只能牢記心上。
“公主!”一聲高呼打破這崖底的寂靜。
哈都克對著崖上呼喊著,他知道那場剛剛開始的愛戀,無疾而終。
他們,也不會再有交集。那個吻,成了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