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聞玉是他最想要的東西
缺牙微微抬頭看她,只看到無藥冷清的側臉和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他身中十三劍,一處致命傷,一劍封喉?!?p> 缺牙稚嫩的聲音十分平靜。
聽到這里無藥忽然抖了抖肩膀,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她別過頭去,問道:“你餓不餓,我帶你去廚房里找點吃的。”
缺牙點點頭,仍跟在她身后。
眀玄抓住聞玉的手坐在床邊守了一宿,只是稍稍覺察她呼吸重了,便立刻招手叫人,“快!快去把那個大夫找回來!看看她是不是要醒了!”
趙飛石起身瞧了一眼,見聞玉沒有要醒的跡象,又坐下來。
“大公子,人家大夫說了傷在肩膀處沒傷著五臟六腑,只是失血過多,過兩天就能醒了,你急也沒用!”
眀玄盯著聞玉看了半晌,的確沒醒,只得重新坐下,絮叨道:“可她為什么還不醒……這都一宿了?!?p> 趙飛石懶得和他再說,往炭盆里添了塊炭火,半仰著瞇上眼。
沒瞇一會兒店小二送來早飯,趙飛石起身接過,見眀玄不動便將碗伸到他跟前,“大公子,吃飯了?!?p> 眀玄把聞玉的手掖進被子里,愣愣地坐在飯桌前。
“呼啦——呼啦——”
趙飛石餓了一宿,端著面條大口大口吃得奇香。
眀玄雖然坐在桌前,但眼睛仍盯著床上的聞玉,碗里的東西一口沒動,趙飛石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大公子,咱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可別不愛聽?!?p> 眀玄動了動眼珠子,似乎無動于衷。
趙飛石又道:“早先咱們就勸過你好好學功夫,你要是早聽了,昨兒晚上怎會打不過那郡主,還叫一個小姑娘替你擋劍,弄得生死不明!”
“也算她運氣好沒傷及要害,倘若她真替你擋劍死了,傳出去老爺的一世英名豈不玷沒,咱們也沒臉在江湖上混了,都叫娘們家替咱擋劍得了!”
比劍時趙飛石并未在場,所以對眀玄被賀飛突襲一事不知情,只知道夏雁然武功極差,而眀玄連她都打不過,還讓聞玉擋了劍,實在辱沒他這個師父在江湖上的名聲,氣惱之下說出了這番話。
趙飛石是有些心寒的,看來平日里他們對眀玄的確捧得太過了,自己從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劍術高手,進大司馬府半是為了生計半是為了揚名,現在卻教出眀玄這么個不長進的東西,著實讓他感到挫敗。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你要是能明白我的苦心,等這姑娘醒了就把人家送回去,好好反省歷練自己才是。”
說罷繼續吃面,也不管眀玄聽了如何。
眀玄沒有辯解什么,只是眉頭皺得更深,放下碗筷轉身躺在了聞玉床邊的椅子上,冷冷清清閉著眼。
他是不會送聞玉回去的。
眀玄腦海里反反復復想著這一句話,他其實從小很少有想要的東西,因為他幾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高興了就攥在手里玩兩天,不高興了就丟。
他原以為聞玉也應該是這樣,可是當聞玉被劍刺穿的那一刻,他只覺得全身血液逆流,就像自己被刺穿了一樣。
一想到聞玉可能沒了他就無比心慌,滿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聞玉離開他。
所以聞玉是他最想要的東西,眀玄現在心里明白了。
如果聞玉沒了,那他就殺了夏雁然,讓淮親王府上上下下全部陪葬。
他睜開眼,轉頭看著昏迷中的聞玉,陰戾涼薄的眼中閃過一絲悵惘。
“等你醒了,我就給你買羊肉燒餅吃?!?p> 眀玄摸了摸她的臉,和衣躺在她身側。
無藥帶著缺牙一路進了廚房,抓起案板上大半塊面團接著揉,邊問道:“包子、饅頭還是燒餅,你想吃什么餡兒的?”
“饅頭。”
缺牙站在一旁。
無藥舀了半瓢水,將身邊的木桶踢到缺牙面前,道:“以后你就跟著我混,想吃飯就得叫我師姐,活兒不能少干,沒錢,但是管住?!?p> 她低頭看著他,“明白嗎?”
缺牙悶悶地拎起木桶,準備轉身出去打水,無藥卻猛地用腳將木桶鉤住,冷聲道:“叫師姐?!?p> 缺牙拽了拽木桶,一聲不吭。
“叫師姐。”
無藥再次強調。
缺牙松開木桶,猛地抬眼看她,“我跟在師父身邊這么多年從沒見過你,他死的時候你也不在他身邊!憑什么讓我叫你師姐!”
他紅了眼,要是當時這個師姐在,有沒有可能師父就不會死了。
無藥卻只覺得可笑,揉著面團道:“小子什么臭毛病……你以為有我在他就不會死了嗎?他那個德行就算不被人殺了,遲早喝酒也得喝死!”
“死了還把你留給我,我還對不起你了?”
“不許你這么說師父!”
缺牙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瞪著無藥。
“去打水?!睙o藥丟下面團,轉身去灶臺抽柴禾。
缺牙卻丟了木桶,大步往外走,“我不需要你管。”
無藥沒看他,只繼續燒火。
缺牙跑出廚房,在從天井里無頭蒼蠅般轉了幾圈,沒找著路,忽然迎面撞上一個人,跌坐在地上。
“你這小孩……”
秋水正要去廚房給師妹要些吃的,被缺牙撞了一個趔趄。
缺牙看到她的裝束和佩劍,認出是越女劍一門的人,爬起來便跑了。
“秋水?”劍心站在不遠處見徒弟止步不前,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p> 秋水雖覺得缺牙有些眼熟,卻也沒多想,繼續往前走。
她向無藥要了些滋補的膳食,準備給燕兒師妹調理身體,回來的路上冷不防被一陣笑聲吸引了心神。
“呵呵呵呵……”
“她嚇得那個樣子,還郡主呢……”
秋水本無意偷聽,然而聽到里面的人似乎在說夏雁然,便頓住腳步,斜斜地往門縫了看了一眼。
牡丹和幾個大夏人正躺在軟榻上,衣衫半露地說笑著。
“……你這樣貿然放了毒蟲出去,豈不是自暴身份,日后我們再想來中原參加武林大會就難了!”
“我就是看那個夏雁然不順眼!”
牡丹歪頭躺著,不以為然,“再說了,誰又能知道是我放的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