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是很少有霧的。
但今天不同。
云層厚重。
陰翳的天空里透不出一絲晨光。
整片草原白茫茫的一片。
空氣中寂靜得連紅嘴雀的叫聲都沒有。
就在這一片寧靜中。
河邊的那間圓頂紅木大屋里。
柴火燒得正旺。
空曠的大廳，上百只猿猴東倒西歪的癱在地上。
它們睡得很香。
昨夜的動員大會。
長老們?yōu)榱思钤匙逵⒂伦鲬?zhàn)。
爭取一鼓作氣，南下剿滅草原動物，救回大長老。
二長老大手一揮。
下令負責(zé)守備的平原猩猩開倉放糧。
全體猿族，甜瓜，烤肉管飽。
甚至把太爺珍藏的甜瓜釀都拿了出來。
大伙圍爐暢飲，把酒言歡，好不痛快。
就連那些平日里只出苦力干活的普通猿族，和低地猩猩，都可以分得三塊甜瓜，一塊烤肉，跟主家關(guān)系親近的甚至能喝上一口甜瓜酒。
這對大部分猿族來說，簡直是平生最美味，豐足的一頓飯了。
說句實心話。
估計有不少猿族都在心里默默感激那個叛徒猿九。
要不是它這么膽大妄為，劫走太爺。
大伙恐怕是此生此世也吃不到這樣一頓大餐。
透過大門朝外看去。
寬闊的空地上。
大大小小的火堆邊睡著無數(shù)猿族，低地猩猩。
有些不勝酒力的家伙就連尾巴被柴火的余燼烤焦了尾巴也不自知。
依舊呼呼大睡。
“糧倉的守衛(wèi)布置好沒？”
濃重的白霧中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有些激動。
但又克制的極好。
一聽之下根本察覺不到它言語中的興奮。
“糧倉巨大，我分了三個大隊，共六百多猩猩守衛(wèi)，你說的火箭也備好了，只要它們敢反抗，它們就一把火把所有的甜瓜，肉食，連同種子一并燒毀?！?p> 又一個聲音傳來。
這家伙言語中倒是怒氣十足。
似乎已經(jīng)摩拳擦掌，就要盡情殺戮一番。
“哼，這不過是保險的手段，以那幫老貨的慫包樣，還沒膽子跟咱們同歸于盡?！?p> 說完，它好像有些不耐煩。
冰冷的吐出三個字：
“動手吧?！?p> 隨后
霧氣中顯出一道矮小的身影。
是只全身黃色短毛的平原猩猩。
在它身后，是一只體型威猛的黑大個，正領(lǐng)著上百只彪悍的手下。
這些猛獸手持石質(zhì)長矛，矛尖被顯然是經(jīng)過精心打磨。
鋒利無比。
它們的動作很輕。
躡手躡腳的穿過一只只熟睡的猿族。
緩緩的逼近河邊的圓頂大院。
越靠近紅木院子。
溫度越高，柴火的余溫驅(qū)散了霧氣的冷冽。
老黑緊緊的握住手里的長矛。
這個時候。
它想到的不是平原猩猩勝利的喜悅。
而是那只叫金剛的家伙。
“笨蛋，咱們?nèi)值芤黄痖L大，生死與共，凱撒再怎么也不丟下你不管的，再說了，凱撒的智慧旁人不知道，你難道不清楚嗎？就因為一點點小小的屈辱，就學(xué)人叛逃，實在是愚蠢至極！”
老黑邊走心里邊罵。
它才不相信金剛被那猿族黑殺死了。
河邊根本沒有它的尸體。
既然沒死。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它和那猿猴一起。
逃走了。
作為一起從血肉堆里爬出來的兄弟。
老黑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的性格。
寧折不彎，絕不受辱。
讓它向一群只會耍陰謀詭計的老猿投降。
那是萬萬不行的。
更不用說在猿族當(dāng)三等奴隸。
站在一排等著被那些瘦小猥瑣的猿猴挑選。
然后被當(dāng)做苦力日夜在田里勞作。
這種日子對它來說無異于殘忍的折磨。
這也難怪它會逃走。
可老黑氣憤的是作為兄弟，它居然不信任凱撒。
這一點讓它難以接受。
“老黑，別胡思亂想，待會進了門，除了上面那七八個老家伙之外，年輕的統(tǒng)統(tǒng)殺死，一個不留，腦袋都給我擰下來，用長矛插在院子外面?！?p> 凱撒拍了拍老黑的肩膀，把聲音壓到最低。
隨后回頭沖著百多只平原猩猩使了個眼色。
見它們紛紛捏緊了長矛。
這才繼續(xù)往前走。
它們腳步極其輕巧。
沿著彎彎曲曲的縫隙迅速前進。
很快便抵達了院門。
“呼~~”
一股濃郁的酒香夾著烤肉的香氣撲面而來。
圓木鋪成的地面踩上去都暖融融的。
凱撒舉起手臂。
輕輕揮手。
猩猩們紛紛貓下身子。
用前腳掌著地。
確保不發(fā)出一絲響動。
“噗嗤”
門邊上一只睡眼惺忪的猿族剛?cè)嘀劬Γ瑴蕚涑鲩T撒尿。
腦袋還沒抬起來。
一根鋒利的長矛已經(jīng)洞穿了它的脖子。
老黑松開捂住猿猴嘴巴的大手，輕輕的把它放在地上。
之所以如此小心。
倒不是凱撒沒有把握控制局面。
現(xiàn)在的情況下。
猿族派駐倉庫，武器庫的守衛(wèi)全部被干掉。
所有的糧食，種子，武器都已經(jīng)被猿族接管。
這屋里，院子外一萬多猿族和低地猩猩已經(jīng)是砧板上的肉。
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只能任它們宰割。
問題是。
凱撒的目的并不是消滅猿族。
這些猿猴，猩猩在它看來。
是平原猩猩南下討賊，蕩平草原的最大依仗。
這一萬多可以熟練操控弓箭的戰(zhàn)士。
現(xiàn)在是整個馬賽馬拉草原上最寶貴的資源。
它當(dāng)然舍不得損失。
昨夜的狂歡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貿(mào)貿(mào)然驚動它們。
雙方?jīng)_突起來。
平原猩猩固然可以憑著武器優(yōu)勢輕易獲勝。
但代價就是猿族精銳盡滅。
凱撒并沒自大到僅僅憑著兩千多平原猩猩就能打敗那頭詭詐殘暴的白牛。
對于這個差點讓平原猩猩滅族的對手。
凱撒不吝嗇任何最悲觀的想象去對抗它。
直到把它射成馬蜂窩。
讓剝皮拆骨。
敲骨吸髓。
烤得冒油。
再吞進肚中，連一根毛也不能放過。
“噔”
凱撒跨過火堆。
腳尖落在地上。
發(fā)生一聲細微的悶響。
它扭頭環(huán)顧四周。
所有的平原猩猩已經(jīng)站定。
手里的長矛對準了一個個正在熟睡的猿族。
就等首領(lǐng)一聲令下。
凱撒當(dāng)然不會猶豫。
它揚起手中的尖矛。
對準了身邊一只頗為健壯的猿族。
猛然刺向它的喉嚨。
“噗嗤····”
凱撒的力量之大。
長矛貫穿了猿族的脖子，余力直接釘在了木質(zhì)的地面。
凱撒松開手。
任由長矛立在當(dāng)場。
它吐氣開聲，放聲大吼：“殺！”
“噗嗤”
“噗嗤”
“噗嗤”
“咚咚咚咚·······”
幾乎就在一瞬間。
上百支長矛洞穿了猿族的脖子，心臟，頭顱。
瞬間整個屋子血腥味彌漫。
“斬首！”
凱撒嗅了嗅鼻子，臉上露出一絲猙獰。
它話音未落。
猩猩們紛紛拔出長矛。
直接用大手包住猿猴的頭顱。
一手扣住脖子根部。
猛然爆發(fā)蠻力。
“刺啦！”
猿猴們身首分離。
一道道血箭飚射而出。
溫?zé)岬难黜樦匕宓目p隙匯聚起來。
形成一灘灘滑膩的血泊。
這上百只猿族的精銳，長老們的嫡系子侄。
手握整個猿族所有權(quán)利的年輕一代。
就在瞬息間。
盡數(shù)隕落。
++
“為什么！”
凱撒嘴角上揚。
它看向主座上已經(jīng)站起身子，臉上震驚到無以復(fù)加的二長老。
這個肥碩富態(tài)，城府極深的猿族巨頭。
此時渾身劇烈顫抖。
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眼前的黃毛猩猩。
“為什么，在你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猿族收留了你們，給了你們活路，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
老猿顫巍巍的伸出手。
指著凱撒。
嘴巴越張越大。
似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場中的猿族都是它們的嫡子嫡孫。
是猿族的未來。
就這么被這些野蠻的畜生給殺死了。
老猿只覺得頭暈?zāi)垦！?p> 它踉蹌的跌倒在地。
心里瞬間涌起一絲悔恨。
它太心急了。
不該早早的把太爺給害了。
有猿九在。
猿族戰(zhàn)士在它的領(lǐng)導(dǎo)下根本不懼任何敵手。
有太爺這尊神靈坐鎮(zhèn)。
·····
老猿大口的喘著氣。
一時間
耳邊嗡嗡作響。
耳膜生疼。
昨夜激情澎湃的演講似乎是一道可笑的催命符。
只不過收割的不是猿九和太爺?shù)男悦?p> 而是它自己。
“呼····”
老猿攥緊了指節(jié)。
幾個深呼吸。
強行平復(fù)了幾近崩潰的情緒。
緩緩抬頭。
平靜的看著緩緩走來的黃毛猩猩。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黃毛猩猩停下腳步。
眉毛一挑。
似乎是聽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話。
它拔出地上的長矛。
用矛頭點了點老猿的腦門。
言語中帶著戲謔：
“生存對你們猿族來說，簡直是太容易了，你們擁有草原上最聰明的大腦，最善戰(zhàn)的頭領(lǐng)，最強大的武器，最充裕的食物，最舒適的住所····”
凱撒端起老猿面前的一碗甜瓜釀。
用手指在木質(zhì)的碗口摩挲著。
扁平的鼻翼輕輕抽動。
“我羨慕你們，你們是天地間的幸運兒，可以隨意屠戮我們，搶走我們的土地，還要我們世世代代做你們的努力，而我們，一無所有，連生存都是奢望，長老，你覺得這公平嗎？”
“你····”
老猿的臉皮不受控制的抽搐。
手指著凱撒，卻說不出話來。
“哎呦，長老您慢點，讓我這個奴隸來扶您一把，咱們走，去見見您的子民！”
凱撒一把抓住老猿的胳膊。
殷勤的攙扶著它朝門外走去。
在那里
一排排長矛正被猩猩們豎立起來。
上面穿著一個個血肉模糊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