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春雨迷蒙,神經里卻是你校服的煙草味道。
我看見白云穿梭藍天,眼前閃過的卻是合唱時悠揚的笛聲。
我看見燦爛的霞光打在天目山頂,思念起的竟是那個琢磨透了晚霞落日的你。
我看見夏風橫掃麥田,卻仿佛你將來到我身邊。
我看見銀杏吻過曠野,幻想的是下一刻你的模樣。
我重逢過多年未見的老同學,而你,依舊是那個多年未見......
“你怎么會突然想起來問他啊?”
叮咚一聲,在江間敲完故事前言最后一個字時響了起來,她帶點緊張的點開手機,張頁終于回了QQ語音。
“我在寫初中的故事,想知道他現在怎么樣?”
江間不愛隱瞞,說了真實的原因,配上一個哭笑的表情。
“我前幾天剛好在鎮上飯店遇到他,挺好的,我們初中畢業那個九月吧,他因為砍人太嚴重,坐了五六個月的牢。出來后,變乖了,跟著他爸跑生意。”
“好妹妹,你有沒有寫我啊,給我取個大氣點的名字唄,最好,才華橫溢一點,我不介意做群山鎮鎮草。”
“你寫完給我看看唄,對了,有什么想不起來的事情盡管問我,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的照片都還有幾張呢。”
嗖嗖嗖的幾下,張頁飛快的發來好幾條語音,江間一一點開聽完打字到:“他坐牢了?我怎么從沒聽說過,好,會問你的。”
“你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人怎么會知道哈哈哈。”
張頁無情的嘲諷到。
江間一手捂著莫名其妙的心跳,一手打字到:“那他現在還有和我們班同學在一起嗎?”
等待張頁回復的間隙,燥熱從耳根蔓延到臉頰。
一想到他坐牢她卻不知道,就覺得萬分壓抑。
“和誰在一起啊?跟著他爸忙生意呢。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張頁發過來一串文字。
“下個月放寒假。”
江間一手打字,一手拆開大學舍友帶來的糯米飯團咬了一口。
“好,回來一起玩,我忙去了。”
江間回了一個OK 的手勢,放下手機,兩眼無神的咬著糯米飯團,一動不動的消化著闊別多年得來的消息。
仿佛陷入深深的海底,悵惘遼闊,心疼無邊。
她想,如果當時她就知道的話。
應該會去看看他的吧。
“這里的冬天比不得群山,沒有白雪和透明的冰塊,十二月都多的是日光布天........”
吃完飯團后,江間轉移到教室,繼續往下寫。
期末考前幾天,才暫時停下來。
“經過我同意了嗎?你就寫我。”
火車廂哐嘡哐嘡的駛過無數的山山樹樹,行行停停,陌生人們紛紛到達了各自的終點站。
江間一手扶著臥鋪的把桿,一手端著一杯滾燙的熱水,在床位坐下來,同意了一位沒有打備注的加好友消息后,他發過來第一句話。
不用問,不用猜,一眼就能識破對方是許良京。
他的網名只是一個句號,QQ簽名寫著‘請記得我曾這樣存在過’。
江間盯著那句話,琢磨了好久,打了字又刪去,刪去又重新打,總覺得,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在那一刻變成了負數。
“結局怎么樣?”
還好,許良京又發來一條消息。
“還不知道。”
江間飛快的回了四個字,總覺得慢一秒都是一種虧欠。
“那就好點唄。”
許良京也回復得很快。
“我盡量。”
江間沉思一會兒,簡單的發了三個字。
“不能盡量,是必須好。”
那么久過去了,他還帶著少年那股倔強。
江間微微揚起嘴角,發了兩個微笑的表情過去繼續打字到:“
故事的結局與你相關,你若不好它就不能好。”
“我很好。”
江間看著許良京發來的三個字,回復一個‘嗯嗯’,把手機按掉,放進書包里,桌上的熱水依舊滾燙,她小心翼翼的嘗了一點點,蓋上蓋子,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周圍很吵,電視劇的聲音,孩童的哭鬧聲,飛跑過鐵質車廂的腳步聲,列車員的叫賣聲......江間就在這混雜零亂,無休無止的喧鬧聲中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六點多下車,天昏地暗,細雨蒙蒙。
未出火車站就感受到了只屬于她們磐洲市的寒冬。
江間深深的吸一口泛白的冷空氣,滿足的微笑起來。
回到熟悉得閉眼都能找到哪是哪,待了無數個年月的故鄉的感覺只有真好兩個字可以形容。
一個人拖著箱子在汽車站外哆嗦著等到天明,才終于坐上回家的班車。
高速路早已在2017年初開通,從磐洲市到群山鎮一個小時都不需要。
而幸江村,正好在高速路出口邊上,下車走幾步就能夠抵達。
沉悶的群山冬日,大睡了兩天的江間,打著雞血般敲起電腦來,新年的第六天,時間才終于從2011拉到此刻的2018末。
她倒在床上,不知道該如何結尾。
沒有多少停頓的幾十萬字,輕易就敗給了一個簡短的結尾。
“在?能見見嗎?”
江間抓起桌上的手機,忐忑的將消息發過去。
“好,什么時候?”
江間慵懶的翻了會兒書,許良京才回復。
“明天,有空嗎?”
江間飛快的打字到。
“我在群山中學門口等你,十點。”
江間揚起嘴角,點點頭回了個‘好’字。
從打下‘瞬目’二字,就開始默默醞釀的再見。
終于,和故事的結局一同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