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董醫生。”
筆記本上董小生給起名為“廚娘”的顧升，眼睛看著地面，微微點頭。
“那不介意我叫你顧升小姐吧？”
董小生身體微微前伸，眼睛注視著“廚娘”顧升的眼睛。
在那張臉上，居然泛起了一絲潮紅。
董小生想起來剛剛的“作家”顧升，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
“廚娘”顧升朱唇微啟，微微頷首，話不多，卻字字在點上。
“顧升小姐，這樣問可能不太禮貌，不過我還是想確認一下，你現在多大了？”
董小生看著小本本上的“青春期”字樣，微微皺眉，小心問著。
“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因為我沒有感受過時間。”
“廚娘”顧升思索片刻，才小心翼翼回答。
兩個人都小心翼翼，這樣的畫面，說實話真的有點詭異。
“你也不知道嗎，那我想問一下，顧升小姐，你的認知里自己存在了多久？”
董小生微微皺眉，年齡是女性的禁忌，而不知道時間就是兩個問題了……
因為，很可能會發生一件事。
這個人不會成長。
成長對于正常人來說，很平常，長大，愛情，結婚，生子，再長大的循環中，成長是最容易被忽視，但又確確實實存在的事。
如果感受不到時間是不是就意味著……
沒有成長？
所以，董小生需要弄清楚，這樣的細節，同樣也是自己之前沒有想過的。
或許，對于董小生來說，這同樣也是一種成長！
第四個顧升，也就是那個“咕咕咕”叫的“稚童”顧升，就是一個十歲大的熊孩子，對于他……
等等，董小生發現，糖果這樣的神器又被自己忘記了！
那個熊孩子，似乎是自己唯一知道年齡的，而其他的特征描述中，也只有這位“廚娘”有“青春期”的年齡描述。
看來，日后要對其他人格的年齡都進行觀察記錄，不能再遺漏這些看似無關緊要，但實際上卻很重要的問題。
成長可是一個重要屬性！
“我也不知道，說實話，你們所說的時間是什么，我其實并不太懂。”
“廚娘”顧升眼睛左右躲閃，似乎不知道應該看哪。
“顧升小姐，請問我們剛剛的對話大概用了多少時間？”
董小生沒有驚慌失措，思考片刻才說道。
“我不太清楚，也許應該是一秒鐘或者是十秒，要不就是一分鐘，十分鐘。”
“廚娘”顧升掰著手指頭，臉上也流露出愁容。
“嗯，我懂了，你確實對時間沒有概念，剛剛大概是四到五分鐘。”
董小生看了眼手機，大概估算。
時間的流逝是一種感覺，一種一般人類都具有的感覺。
但是，總有一些人，會無法感受時間的流逝。
比如，十分鐘，在他們看來，可能就是一眨眼。
當然，在一些時候，相同的時間，對于同一個人，由于所處環境不同，感受上會有長短不同。
這種情況暫且不表。
董小生眼前的這位“廚娘”顧升，就是一個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家伙。
她可能沒有“時間感”這種東西。
“四到五分鐘嗎，雖然我知道一分鐘有六十秒，但是，這個東西，我確實不懂，時間對我來說真的只是一種知識。”
“廚娘”顧升點點頭。
“對，沒錯，這是一種知識，對于你來說，也許永遠無法通過實踐感受而轉化為經驗的一種知識，也就是傳說中的‘永遠的書本知識’。”
董小生在小本本上記著什么，邊記邊說。
“董醫生，我這算不算一種病啊？”
“廚娘”顧升，顯然陷入一種無法避免的慌亂之中。
“算，但對于你來說，其實并不影響。”
“董醫生，這是為什么？”
“因為，日常生活中，你的這個特性不會讓你本身無法生存，更不會影響你的生存質量。”
“董醫生，您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的‘表現時間’有限，據我所知，其他顧升中很多都具有很優秀的生存能力，或者是溝通能力等，其他的優秀技能。”
董小生頓了一下，整理語言。
“據我所知，顧升小姐，你的主要作用，其實還是做飯或者是整理家務吧？”
“嗯，對，因為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在行。”
“我想想，對于你來說，做飯難道不是一件難事嗎，我的意思是說，做飯應該也需要注意時間，需要感受時間的流速吧，為什么這件事你就在行？”
董小生暫停手下的記錄，抬頭望著“廚娘”顧升。
“我……我不太懂，做飯難道不是傾聽食材的聲音，來判斷是否熟成嗎？”
“廚娘”顧升聞言，一臉困惑。
“嗯……還真的，對于我來說，有時候做菜，尤其是大量重復地去烹調食材的時候，我確實不需要去注意時間……有的時候是聲音，有的時候則是色澤，有時候還是香氣。”
董小生努力回憶著自己做菜，尤其是在大排檔當廚師的這兩天經歷，忽然恍然大悟。
之前，在學習師父魏老爆的技藝的時候，自己就會掐下他烹調用的時間，而自己做的時候，則不然。
那些時間之類的，真的就會被自己所忽略掉。
等等……
強如師父這樣的御廚，他的廚藝里，還是否需要時間這個變量？
廚師之心！
對啊，師父魏老爆給自己講過啊！
廚師之心看似是一種禮儀，是一種傳統的廚師禮數，是沒有用的東西。
可是，為什么這樣形式化的東西，會被一代代廚師傳承？
這個東西，真的就如現代廚藝界所表現的那樣，是可有可無的糟粕嗎？
不！
應該不是！
廚師之心，那是一種態度！
從食材的角度，對食材進行膜拜，對食材進行塑造，對食材進行剖析！
對食材的尊重，讓人可以忽視一切外在條件，比如時間，比如情緒，比如周遭環境！
正如教育界的因材施教一般！
每一種，甚至每一個食材，都是如此！
它們都是不同的！
廚師需要做的就是根據它們的特點，對它們進行加工，使它們產生它們應該有的美味！
一切技巧都是浮云，它們圍繞的都是一個目的——
使食材變成美味！
刀切蔬菜，使其變成幾乎一樣的大小，為的就是讓一道菜里的每一口都一樣！
而小龍蝦的每一只都不一樣，我們也不去給它們切成大小相同的塊，這是因為它們可以通過控火等其他手段，使得它們每一只味道都不會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