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章:鬩墻5-逼宮(阿松先生同人)
*阿松先生同人2,CP長兄,附ALL空無差
*多章完結
*設定:朝堂架空AU,小松皇帝,空松丞相,輕松太尉(將軍),一松御史大夫(監察百官),十四松中常侍(侍衛),椴松宗正(端王)
題記:時無外侮,兄弟鬩墻。
第四章:逼宮
*避雷:長兄前提的筋肉和材木
【壹】
椴松投空松的行為在輕松說完那番話后成為了信任而非自保,豆丁太盡職盡責地問小松、一松和十四松是否改票,三人皆搖頭,第一天變成徹徹底底的平安日,晝夜交替間誰都沒死。
“日暮,請諸君入眠……一更天,情侶請醒來。”
十四松望著空松,空松給他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他忽然覺得很諷刺:他們六人的關系就像這場盜民殺,看似涇渭分明地分坐左右,實則盤根錯節,諱莫如深。
“情侶請入眠……二更天,捕快請醒來,捕快今夜要守誰……捕快請入眠。”
十四松仔細傾聽,試圖捕捉到能為他所用的信息,然而捕快的行動悄無聲息,他只能聽到包括自己在內或深或淺的呼吸聲。
“三更天,強盜請醒來。”
十四松再次和小松仿佛藏著千言萬語的目光對視。
如果他沒有自作主張,椴松此刻拿的就是他手中的強盜牌,假使他所料為真,小松把他和椴松定為強盜牌,難道是為了在盜民殺中用‘和而不同’與‘同而不和’試探其余四人的立場?不過正如一松所言,盜民殺中無君臣,通過這種方式試探出的結果未必可信,更別提把椴松和空松連成情侶這等不知所謂的安排……莫非按順序拿檀木小牌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試探,實際上小松并沒有吩咐豆丁太把檀木牌碼成什么順序?
畢竟是他遵照椴松的意思把檀木牌擺在明處,椴松借此水到渠成地引著小松提出在今天玩這場博戲,小松定主意后宣豆丁太面圣時他全程都在,小松說的每個字都沒逃過他的耳朵,他確信小松沒有任何機會暗示豆丁太。事實上,僅僅是試探的話小松已經成功了:他下意識認為按順序拿檀木牌不利于椴松,出手改變了取檀木牌的順序。
可笑他裝傻充愣了如許時光,最后卻在一場博戲上露了馬腳,但是即使如此也沒關系吧,反正今日之后——他就不必再裝下去了。
十四松笑容如故。
“盜圣請入眠,強盜請殺人。”
昨夜殺小松未成功,不清楚到底是捕快守對了還是郎中用了解藥,從時間上看,捕快和郎中的決定的速度都很快,相對來說考慮最多決定最慢的反倒是他,不過強盜選人向來慢,別人應該也判斷不出什么。
從發言上看,空松的確不會玩,要是換幾個不認識空松的人玩盜民殺,單憑空松那些發言,空松八成首晝就會被全員票死,結合時間判斷,空松應該只是個村民;椴松除了不知是否由檀木牌引出的龍眼排調1外話不多,但最初懷疑小松和后面支持輕松的判斷都十分正確,由此可以斷定椴松有可能是捕快或者郎中。
一松和椴松相反,這場盜民殺中話出乎意料地多,還有帶領大家投票的感覺,并且一松曾說郎中首夜直接用解藥救活人的可能性不大,是捕快守對了人——若這句話沒有詐,一松可以確定是郎中。因為多人盜民殺中郎中或許會因為想把解藥留給捕快而心有顧忌,然六人盜民殺中首殺捕快的可能性是四中一,這是很大的可能,郎中沒理由有所保留,一松認定首夜平安是捕快的努力,唯一的可能為一松就是郎中,而一松見被襲擊的是小松,顧忌椴松在場沒有救。一松是郎中的話椴松應該是捕快,但椴松當捕快首夜守小松相當不合常理,也許他的推測有誤……總不能是椴松臨逼宮前私下演一出兄弟情深來安撫自己的良心吧。
分析輕松倒是輕松,這個人的發言和行徑怎么看都像是村民保命跳捕快,又明著告訴空松暗中告訴捕快“捕快應該守自己”……他作為情侶殺不了空松,他作為強盜殺盜圣容易因缺少掩護暴露自己,目前輕松和椴松是互相信任的狀態,而輕松卻是假的捕快,憑借空松因情侶身份對他產生的信任,他可以利用發言引導空松給輕松投票,再加上他自己的票,但凡小松不亂投,就可以保證他和空松在白晝活下來,而為了中傷輕松是強盜,讓椴松活著也很有必要。
沒錯,殺一松是最佳選擇,捕快守一松的可能性也遠小于輕松、小松和椴松,且以他和一松的關系,縱使他真殺死了一松亦無人會懷疑他,而假如他分析得不偏差太遠,這一夜郎中一松必定會用上解藥,只要他保證空松對他的信任,捏住兩張票確保不死,再證實郎中和捕快的身份,這場盜民殺基本贏定了。
十四松選擇了一松,隨即閉上雙眼。
【貳】
“強盜請入眠……四更天,郎中請醒來,郎中,你有一劑解藥和一劑毒藥,今夜他被襲擊了,你要救他嗎……那么你要毒死誰嗎……郎中請入眠。”
看來昨夜是捕快守對了人,郎中大抵是一松吧,椴松暗自分析著,耳聞豆丁太敲了一下食案,朗聲道:“五鼓祛困意,曉色滿天際——請諸君醒來,昨夜端王殿下死了。”
什么?!
萬萬沒想到自己是第一個出局的椴松差點叫出聲來,他命令自己冷靜,快速掃視全場:小松托腮挑眉,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空松詫然掩口,偷偷向他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輕松瞠目揮袖,反應最大,一副有話要講的模樣;一松表情平淡,目光若有所思地悄悄左移,不知在打量他還是在打量十四松;十四松笑意略收,瞳仁陡然擴大。
椴松的身份是十四松換給他的村民,他有意做出反常話少的態度,誘導大家認為他是捕快或郎中——事實上這場盜民殺中裝模作樣的家伙大有人在,比如他對面的小松,比如他身畔的十四松,比如他斜對面的空松,甚至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食案上的所有人……全在或多或少地偽裝著。
盜民殺中的規則大多貼近真實,死人不能說話就是基于貼近真實的考慮,椴松既得閑,干脆放寬了心,一則等九原郡新郡守嫌味的消息,二則旁觀這場盜民殺,欣賞大家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喂,不是吧,郎中次夜不是有解藥嗎,怎么沒用?”椴松方看回輕松,輕松的話已出口,椴松覺得目前大多數人都會猜他是捕快一松是郎中,所以才對他死了一松沒救這個事實震驚不已,畢竟一松是個為人做事皆極其認真的人。
“會不會是郎中認定次夜捕快也守住了人,所以沒救?”空松的思緒相當刁鉆。
“即便只有六人,捕快連續守對人的可能性也不高。”小松對空松解釋罷,眄視輕松,哂道,“捕快要加倍努力,空松對你滿懷期望呢。”
“輕松,”一松忽然開口道,“告訴我們你昨夜守的是誰,順便也說一下你首夜成功守的是誰,我們分析一下強盜的身份。”
椴松滿意地暗自點頭:一松這招不錯,無論輕松是捕快還是強盜,公開分析強盜身份很容易逼真正的強盜露出馬腳。椴松現在相當確信一松不是強盜,而且肯定是郎中或捕快,因為一松本身并不是個擅長演戲的人,更不是個鋒芒畢露的人,如果一松是強盜的話應該會選擇更加穩妥的方案;同理,如果一松是村民的話應該會選擇協助他人進行分析——他要是捕快,后面約莫會死守一松。
輕松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沒有驚慌,顯然輕松在昨夜充分考量過,對守誰的問題早有準備:“我首夜次夜守的都是皇帝。”
一松的嘴唇抿得更緊了,空松驚異地看了輕松一眼,小松笑得有點得意忘形,十四松呆滯地指出了奇怪之處:“為什么不守端……不,應該說為什么只守皇帝?”
“沒有理由。”輕松嘴角兀然透出一絲冷嘲的意味,椴松望向沒打算遮掩諷刺表情的輕松,只聽對方抑著唇答道,“我選的座位,我選的木牌——既然都是我選的,難道我還不能決定自己想守誰、不想守誰嗎?”
輕松說完話后收聲不語,意在言外的一席話弄懵了所有人,椴松本以為這是小松的安排,但見小松一臉“太尉有脾氣咱們私下鬧,你別毀了朕的盜民殺”的神態,便知曉這是個純粹的意外——雖然,它是一個注定出現的意外。
椴松闔目,掩去眸中止不住的笑意。
一松和十四松迅速開始用眼神交流,小松訝然瞅著兀自想結束博戲的輕松,椴松借機瞟了空松一眼:空松正默默拿著櫻桃往嘴里塞,少頃,空松托起青云出岫瓷盤,先吐出粘連了些許果肉的兩個核,又捏起一顆櫻桃放入口中慢慢嚼,樣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嚼了足足十幾下,方吐出一個干干凈凈的櫻桃核來。
這是椴松的心腹都知曉的暗語:雙則否,單則定;綢繆緩,意外急——椴松明白,空松的意思是“我不清楚輕松怎么了,但于計劃無礙”。
【叁】
“太尉連續守皇帝雖然不同尋常,但也符合盜民殺的規則。”空松瞧瞧尷尬的十四松和猶且忿忿的輕松,連連給一松使眼色。
一松黑眸微閃,到底打了個圓場道:“的確符合,不過輕松如此表現,頗像強盜。”
“……那你們就投我吧。”輕松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卻隱晦地用目光深深刺了嘴巴不停蠕動的空松一眼,空松不明就里地回視,唇瓣突然大張,叭嗒一聲往青云出岫瓷盤里吐出一根打了結的櫻桃梗。
“哎呀,這個有趣,我也要試!”十四松霎時激動起來,他攤著手管空松要櫻桃。
“誒,可是我還想吃……”空松為難地猶豫著。
小松看不下去了,拍案決定道:“櫻桃有什么好吃的,十四松,把你跟前的荔枝給他。”
盛櫻桃的碗和盛荔枝的碗相互交換,十四松不吃櫻桃,只揪了櫻桃梗,試圖學空松用舌頭給櫻桃梗打結,空松剝了個荔枝含在嘴里,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小松瞅了瞅空松,失笑道:“荔枝甜嗎?”
空松端平青云出岫瓷盤,把吃凈的荔枝核穩穩吐在瓷盤左側,荔枝核安靜地靠住瓷盤中另一枚荔枝核,隔著打了死結的櫻桃梗,與瓷盤右側四顆櫻桃核彼此對峙。
“甜,”空松悄悄將瓷盤放回食案,垂目答道,“太甜了2。”
豆丁太環視六人,死去的椴松遵守盜民殺的規則半句話皆無,十四松全神貫注于櫻桃梗打結的“大業”,一松半睜著眼瞥十四松,輕松滿面嚴肅沒有開口的意思,空松一臉陶醉地回味荔枝的甘甜,小松笑瞇瞇地凝視空松。
喂喂,已經沒有人想玩盜民殺了吧,絕對沒有人想玩盜民殺了吧,豆丁太腹誹罷,強笑道:“呃……嘛,既然大家都結束了發言,那么我們直接開始投票吧?”
小松居然在此時此刻轉過身來,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嫌棄:“大松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司儀,你應該先敲幾案,再揚聲高誦‘自陳既已,請諸君投票’。”
為什么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認真啊?他現在超想直接公布眾人身份繼而打道回府!
豆丁太想象自己像輕松那般沖皇帝理直氣壯地發火,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擲地有聲地說道:“自陳既已,請諸君投票!”
話音方落,小松抬手指向輕松。
“為什么投我!?”輕松愕然而委屈,豆丁太感覺此時給輕松文房四寶,輕松絕對能信筆揮就出一副對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4。
小松理所當然地反問道:“不是你說‘那你們就投我’的嗎?”
“……那您就投我了?”輕松的嘴角在肉眼可見地抽搐著。
“朕對愛卿一向有求必應。”小松自豪地頜首。
豆丁太再次捧起一塊冰西瓜,邊吃邊記:“丞相,你投誰?”
空松抬手指向輕松。
“……為什么投我?”輕松復述,表情微妙。
空松誠懇地回道:“皇帝投了你,說明你可疑。”
“難道你不會自己判斷誰可疑嗎……我記得首晝你就和皇帝投的不一樣。”輕松試圖說服空松改票。
“好像還真不一樣,首晝我投的你,我認為你可疑。”空松摸著下頦,老實答道,“次晝皇帝也證明你確實可疑。”
輕松深呼吸,不理空松,對豆丁太道:“我投中常侍。”
十四松無比驚愕,連嘴里打著一半結的櫻桃梗都掉了出來,然而輕松沒給十四松任何解釋。
“太尉兩票,中常侍一票——御史大夫?”豆丁太問道。
“十四松。”一松古井無波。
“哎……一松?”十四松不笑了。
簡直是大型朝堂彈劾現場,豆丁太暗忖,吐出六粒西瓜籽。
斂去笑意的十四松有著充滿壓迫性的駭人氣勢,但一松泰然自若,視線不躲不閃地反盯十四松。
“我敢……你敢嗎?”一松不答反問,黑眸中韞著無形的鋒芒,話雖未盡,可十四松聽懂了。
【肆】
椴松將一切盡收眼底。
看來不告知一松逼宮之事是個正確的決斷,一松話不多,但一松做事仔細亦為人嚴謹,且從這場盜民殺中便能把他的性格窺之一二;倘告知一松逼宮一事,一松恐怕便不會像現在這般投入于盜民殺中,進而被小松看出端倪。
一松剛剛在暗示十四松:就事論事,輕松不像強盜,因此我不投輕松,我敢投出不利于強盜方的一票,你敢嗎。
如果十四松投輕松之外的人,那么他和輕松會平票重投,假如一松不改票而小松改票,小松的改票勢必會引起空松的改票,十四松不能冒這個險。
“治粟內史,我投太尉。”
十四松的答案是不敢,椴松在心里暗自搖頭——他要是十四松,他會投小松或空松賭一把。
只看盜民殺并把所有人看做是村民的話,空松是活著的人中表現最差的,相當像強盜,但考慮到空松是個新手的話,還是無視空松吧;表現第二差的是十四松,可是鑒于他此時站在十四松的角度思考,十四松肯定不會自己投自己;小松作為村民表現平平,他認為小松其實能做得更好,盜民殺畢竟是小松從無到有親自搗鼓出來的博戲,他甚至覺得小松全力施為的話,此時八成已經可以在處死強盜的基礎上找誰是盜圣了。
因此,作為村民,投輕松和一松都是利于強盜的行為,反而投小松或空松卻能夠向一松證明自己絕對不是強盜,即使平票重投,一松大約也會改票,進而說服小松和空松不投自己。
為什么十四松竟然沒有意識到一松會改票的可能性呢,莫非十四松是強盜?可他要是強盜的話,一定會在首晝給空松身上潑臟水。
等等,他好像少考慮了一個很重要的身份……事實上,這場盜民殺中,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忽視了這個很重要的身份——情侶!
伴隨著椴松的豁然開朗,豆丁太敲擊食案,宣布道:“投票畢,太尉獲三票,位處最高,捕快將其梟首示眾。”
場上只剩四人,后夜將至。
“日暮,請諸君入眠。”
已經死亡的椴松和輕松相顧無言。
“一更天,情侶請醒來。”
面對不笑的十四松和偷偷拿起一個荔枝的空松,椴松看到輕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估計輕松也藉由情侶的身份想明白這倆人,尤其是十四松行為反常的原因了。
“情侶請入眠……二更天,捕快請醒來,捕快今夜要守誰?”
雖然隱隱有些預感,但看到空松連眼都懶得閉,然后直接用握著荔枝的手指向小松時,輕松還是瞪大了眸子。
輕松給了空松一個驚疑的眼神,連點小松三次,椴松推斷輕松是在問:難道你首夜、次夜和后夜守的都是小松?
在輕松絕望的目光中,空松憨厚地點頭,順手把荔枝塞給了輕松。
豆丁太等官比他大的兩位互動完,繼續誦道:“捕快請入眠……三更天,強盜請醒來。”
在確認空松是捕快并確認郎中很可能是一松后,睜眼的十四松和小松沒有給椴松和輕松帶來絲毫詫異。
“盜圣請入眠,強盜請殺人。”
椴松注視閉眼的小松,不禁懷疑檀木牌是小松安排的,至少小松一定安排了自己是盜圣,不然小松做過盜圣,又在盜民殺里當盜圣也太巧合了些。
十四松毫無意外地迅速選了一松,殺很可能藏著毒藥且懷疑十四松的一松是再正確不過的抉擇,椴松暗自點頭,抬手輕推教豆丁太稍等,隨后他指了指自己,又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沖十四松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十四松所殺。
十四松沉默了幾個呼吸,搖頭,指向了一松。
什么,十四松次夜殺的是一松!?
如果空松沒有對輕松撒謊,十四松也沒有對他撒謊——這是杞人憂天,他們何必對已經死了的博戲參與者打誑語,那也就是說次夜十四松殺了一松,于是一松用解藥自救,再用毒藥毒死了他!?
他是被一松毒死的!?
這是甚奇怪的操作!?
渾渾噩噩的椴松示意豆丁太繼續,跟同樣渾渾噩噩的輕松面面相覷。
“四更天,郎中無藥可用;五鼓祛困意,曉色滿天際——請諸君醒來,昨夜御史大夫死了。”
【伍】
其實這場盜民殺在十四松成功殺死一松后,無論作為情侶還是作為強盜,十四松已經贏定了。
椴松一面分析一面掐指算時辰,估摸九原郡郡守嫌味快到了。
空松又拿出一個荔枝,從層層碗碟的縫隙中尋出條康莊大道來,屈指一彈把荔枝彈給了一松。
“你怎么光顧著給別人,自己不吃?”小松好笑地問空松。
空松與小松對視,片刻移開目光,應道:“太甜了。”
“朕就喜歡吃甜的東西,你怎么不給朕?”小松挑眉,不依不饒。
“……臣現在剝給皇帝。”空松乖乖低頭拿荔枝。
盜民殺中司儀欽定的情侶看不得現實中的君臣情深,十四松抓起個龍眼砸向空松的額頭,喚了空松一聲:“空松。”
“誒?”空松下意識偏頭,右手敏捷地接住電射而來的龍眼,左手攥著剝到一半的荔枝,他右看看右手的龍眼,左看看左手的荔枝,而后抬眸,呆呆地沖十四松眨眼睛。
“我們才是情侶。”十四松強調。
椴松拿起一顆龍眼,裝作專心致志地剝龍眼,勉強收回自己戲謔的目光。
“你們是情侶!?豆丁太,朕本以為你只是照本宣科,沒想到你真的加了情侶這個身份——六個人的盜民殺里還加什么情侶!”小松勃然大怒。
椴松拿起檀木牌把玩,似笑非笑地問道:“皇兄,何必如此愀然變色,我們的身份不是你策劃的嗎?”
“荒唐,朕若安排身份,豈容空松與他人為侶。”小松半慍半諷地駁道。
空松把十四松丟來的龍眼放在自己面前,將剝好的荔枝仔細擺進小松沒用過的、繪著藏龍臥虎的瓷盤里,支頤5道:“那個,是不是該投票了,至少先把這場盜民殺玩完——”
“投個甚票,皇帝和中常侍是強盜,你和中常侍是情侶,情侶不能互相投票,結果顯而易見——盜民殺獲勝的是情侶。”輕松不耐煩地打斷了空松。
空松聞言,付之一哂,什么也沒說。
接著,輕松對小松說道:“方才皇帝興之所至下旨玩盜民殺,臣尚有要務未及奏報——”
椴松俶爾拂袖而立,輕松的話未盡輒止,只見椴松和善地揚言道:“臣等叨擾皇帝久矣,盜民殺既終,是時候告退了。”
小松意外地挑起眉梢,輕松不自覺地蹙眉,一松偏頭看向往御書房門口飄然而去的淺粉曲裾和有節奏地上下起伏的金色芙蓉冠,嘴角抿得越來越緊;十四松與一松相反,他唇邊笑意愈深,揪下一根長長的櫻桃梗,放進口中繼續打結;空松收笑肅容,暗如凝墨的眸中掠過一抹深不見底的暗芒——豆丁太捧著吃了一半的冰西瓜,只覺觸手生涼,更道瓜甘瓤甜,竟全然沒察覺此刻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御書房大門悄無聲息地開啟,露出門外穿著侍衛裝束卻手執利器、嚴陣以待的精兵和為首戴胄橫戈的九原郡郡守嫌味。
“這不可能!”輕松猛地站了起來,他失措地叫道,“九原郡的虎符明明是今天才——”
“太尉呵,”椴松倏地旋身,淺粉曲裾在空中劃出一道凜冽的弧度,“你怎么確定,你今天丟失的九原郡虎符……是真的九原郡虎符?”
【陸】
“虎符是假的!?這、這怎么可能!?”輕松呆住了。
“為了這一天,你籌謀了很久吧……椴松。”小松太息道,“輕松,你還記得朕命你叫空松來御書房玩盜民殺的緣由嗎?”
輕松聽了此言,不禁陷入回憶:他從丞相府中出來后坐上肩輿,發現自己藏在懷中的九原郡的虎符不見了。九原郡位于京畿之北,地處邊疆,歷來屯有重兵攘夷,是離國都最近亦最為關鍵的要郡。所以,輕松急忙轉道入宮,欲向皇帝稟明此事,可御書房中椴松恰在。輕松兩次暗示椴松他有話對皇帝講,椴松卻全然視而不見,且皇帝亦聽之任之。
輕松見狀,便把急躁壓在心底:他所憂慮的九原郡虎符一事,防的就是椴松竊走虎符,假借清君側之名逼宮,又怎能在椴松面前暴露虎符丟失這等大事。然后,小松發現奴婢忘記收拾的、專門玩盜民殺的檀木牌,椴松順勢談及如今民間的博戲大多爾爾,少有如盜民殺般優秀的,小松遂言難得皇弟與朕志趣相投,椴松趁機說不如叫些相熟的人來此玩盜民殺,許久不玩有些想念——
沒錯,嫌味之所以率偽裝成侍衛的精兵成功包圍御書房,就是因為所有重臣都被椴松圈在御書房里玩盜民殺!
輕松心亂如麻,他隱隱覺得他忽視了些什么,但他一時間想不出他究竟疏忽了哪里,也沒察覺他沒有回答小松的問話。
輕松不睬小松,呆在原地愣神,小松亦不勉強輕松回答,他徐徐敲擊食案,開口道:“嫌味進來得輕而易舉,不過緣于椴松傾力相助,更緣于朕與諸卿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罷了。”
“可惜,即便當著皇帝的面,嫌味想進御書房卻依舊是輕而易舉。”椴松冷笑,沖嫌味使了個眼色,于是嫌味輕甩短戈,戈刃逆著明亮的光,泛著令人膽寒的厲芒。
輕松被那厲芒晃得回了神,見嫌味居然打算手持利刃接近皇帝,不由怒發沖冠,拍案而起,拔出御賜短劍便欲沖上前去把這囂張的反賊拿下。不料越過食案時,輕松感到自己右足被什么東西一勾,一個不穩摔倒在地,隨即只聽鏗鏘聲大作。待輕松看清一松默默收回抓住自己腳踝的手時,拳頭寬的長劍反射出凌厲的劍光,刺得他眼睛發疼,而那柄長劍的劍尖,不偏不倚直指自己的咽喉——是十四松。
也……只能是他吧,守護帝王安危的侍衛本就被允許攜帶兵刃,更何況小松特許中常侍十四松帶特制闊劍上朝,這在侍衛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尊榮。
可惡!
輕松盯著十四松,雙眸中噴出怨憤的怒焰,他無法理解十四松為什么會背叛小松,尤其小松給予十四松的皇恩絕非等閑。
嫌味停在小松和空松面前,他巡脧食案,須臾,手腕一翻,倒執短戈側立于空松身畔。
“小松,”空松第一次當眾喚出皇帝的名諱,他溫文地坐在原處,平視小松,口吻和緩地說道,“你禪位罷。”
【注:1排調:戲弄調笑;2太甜了:日語中的「甘い」既有表示味覺「甜」的含義,也有表示「天真」的含義,此處取日語雙關意;3司儀:即古代的主持人;4借句高明的《琵琶記》,比喻自己的真心付出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和尊重;5支頤:以手托下巴。】
【第四章逼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