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大年初一零點的時候,要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模式,不然微信短信會響個不停。人們一般選擇在這個時候發(fā)送祝福信息。
但今年祝福的信息明顯少了很多。在這種時候,說什么都不太合適,說什么都沒有心情。往年群發(fā)的信息看上去熱鬧和喜慶,但現(xiàn)在更多地是希望安靜,希望健康和平安。
羊旭的微信來得很準時,正是零點整。就像設(shè)置了定時發(fā)送一樣。
信息是:祝健康快樂!DN
DN?
是“等你”的意思嗎?綜合這段時間他說的話,極有可能是這個意思。信息很簡單,沒有任何親密字眼。這個也是不得已的,總要考慮到被其他人看到的情況。
董理回:祝幸福!
“幸福”是意義多么寬泛的一個詞啊。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同。
多年前有首《幸福在哪里》的歌很紅。歌詞很簡單“幸福在哪里,朋友我告訴你,它在辛勤的工作中,她在艱苦的勞動里......”,很符合那個年代對幸福的定義,也揭示了一個樸素的真理。
董理認為幸福大概就是一種得償所愿的滿足感,它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在于結(jié)果會否和你所渴求的符合。她祝羊旭幸福,希望他能得到他所渴求的。
如果他真心渴求的是她,那么她希望他也能得到。
江冬冬向爸爸媽媽拜了年,得到了兩個大紅包。這個是每年的慣例。只不過往年除了父母的,還會收到奶奶外公外婆伯伯姨媽等一大幫人的紅包。
江冬冬在微信上給大家庭的長輩都拜了年,微信紅包也收到手軟。她高興極了,說感謝科技,感謝移動支付。
第二天早上,江明亮第一個起床。起來他就催董理和冬冬快點起床,理由是“老人家說了大年初一不能睡懶覺,大年初一睡懶覺的話,一年都會睡懶覺!”
江冬冬睡得晚,還想睡,堅決賴著不起,說“一年都能睡懶覺的話,多好啊!”
董理說:“一年都能睡懶覺當然好啊。但是大年初一就不聽爸爸的話,那就會一年都不聽家長的話,那可不行。必須起!”
江冬冬只得嘟著嘴起床。江明亮給董理豎了大拇指點贊。有的時候,對付孩子,董理還是有一套辦法的,比他那種要么嚴格得要死要么溺愛得要死的方式強。
初一的餃子初二的面。吃完餃子后,就要挨個給家里的老人打電話拜年。
科技確實改變生活。現(xiàn)在隨便一個手機都能視頻通話,極其方便。
剛開始,給老人家買智能手機,他們都覺得不如自己原來的老人機好用,老人機操作簡單,字大聲音也大,多好。但董理不拋棄不放棄,一遍遍給他們演示說智能機有多方便,能看新聞能追劇,最重要的是,可以看見對方的樣子,兒子孫女,想看誰就能看誰!
經(jīng)不住董理的軟纏硬泡,老人家慢慢接受了智能機。但是總也掌握不了操作方法。
江冬冬在假期的時候,是一個個手把手地教,教完后一定要他們再各自操作10遍,就這樣,用了半個月,終于教會了幾個老人。
隔著手機屏幕,也能看出董理的媽媽萬萍一臉的焦慮。原來,HUN省要抽調(diào)一批醫(yī)護人員支援湖北,董容寫了請戰(zhàn)書,今天就要出發(fā)。
萬萍說:“那個什么病毒那么危險,萬一被感染上就麻煩了。”
董理安慰她:“不會被感染的,她們都會穿防護服,戴上眼鏡和口罩,做好了防護就不會有問題的。”內(nèi)心其實極其不安。
遇見這種病毒,感染風險最大的就是醫(yī)護人員。就算是做了防護,也有很大的風險。尤其那種給病人采集咽拭子的人員,更是危險,防不勝防。
萬萍說:“你不要哄我,我也是懂一些的。當年的非典,全國倒下多少醫(yī)護人員!”
董理爸爸董濱突然出現(xiàn)在手機畫面里,他說老婆子你不要說些不吉利的,我們不要給孩子造成心理負擔,祝她們早日凱旋就好。
江明亮向岳父母拜了年,也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對于這個女婿,董濱和萬萍還是滿意的,外表帥氣不說,還有能力賺錢,當年他們堅決反對董理辭職跟去廣州,是擔心在大城市壓力大,但事實證明人家江明亮還是有能力的,現(xiàn)在他們在廣州買房買車,過得也挺好。
唯一不滿的是,江明亮的出軌。這個他們老兩口也是知道的。江明亮第一次出軌的時候,董理鬧得動靜太大,她不管不顧全告訴了父母,是鐵了心要離婚。
董濱和萬萍心疼女兒,但是他們是老一輩的人,秉承的還是那老思想,認為“勸和不勸離”,骨子里甚至有“男的出軌很正常”,“女的離婚很沒面子”的想法。他們跟謝羽父母的思想都是差不多的。
謝羽跟董理說過自己與父母的那次大吵。當時董理也想過,撇開老思想不談,就做個比較,女兒的幸福與他們父母的所謂面子,在他們心里,到底孰輕孰重?
父母真的都是無私的嗎?
放下電話,董理馬上撥打妹妹的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聽說今天晚上長沙的支援隊伍要從長沙南站坐高鐵去武漢。也許妹妹他們正在收拾,根本沒有時間接電話。
因為性格內(nèi)向,董容很少跟兩個姐姐交流。董理對這個妹妹,是很疼愛的,妹妹并沒有一般家庭里面老幺的任性與撒嬌,相反特別的懂事和善解人意,在工作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再難打的針,在她那里,都不是個事。醫(yī)院的同事給她取了個“董一針”的雅號。
江冬冬說“老媽,小姨今天早上還給我發(fā)了微信紅包呢,沒事的,不要擔心。”
時間過得真快,孩子就已經(jīng)到了可以安慰家長的年齡了。
“可是,老爸老媽,我真想不通,醫(yī)護人員這么偉大,為什么還是有這么多的傷醫(yī)殺醫(yī)事件?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江冬冬又問。
“這個很復雜。制度的問題,人員素質(zhì)的問題,等等。”江明亮接話,“一個國家,不管哪個行業(yè),總有一些害群之馬,一個國家,人口眾多,總有一些喪心病狂之人。”
董理手機響了,是董容發(fā)來的微信。
“姐,勿念,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