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外賣，蘇雅和沐熙晗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兩人面前還放著兩杯白開水，蘇雅洗好了一盤在冰箱里放了很久的葡萄，放在水杯中間。
“不太新鮮了，湊合吃兩個！”
“你吃吧！”
沐熙晗把葡萄往蘇雅那邊推了推，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用一只手托著杯底，一直沒有放下。沐熙晗做不到蘇雅那樣釋然，他沒法忘記沐家對蘇雅造成的痛苦，更沒法忘記自己之前對蘇雅的暴行。自責的情緒憋在咽喉，他想說些什么，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蘇雅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低落，一直在和他說話，想要緩解這種不自在的尷尬氣氛。畢竟蘇雅跟著他回來這里，就是擔心他會因為承受不住心里的壓力而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蘇雅雖然嘴上不說，但看得出來沐熙晗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關心著他。
“就知道你不愛吃葡萄！家里什么水果都沒有了，明天我去超市買點兒回來！”
蘇雅一邊挑著還算硬朗的葡萄送到嘴里，一邊用手接著吐出來的葡萄皮，丟進垃圾桶。
“你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嗎？”
“白梨！”
沐熙晗脫口而出，蘇雅側過頭看著他。
“還有呢？”
“其他的你看著買吧，我有白梨就夠了。”
沐熙晗一直盯著電視，沒有看向蘇雅，他不知道蘇雅望向他的眼睛藏著淚花。蘇雅的喉嚨上下吞咽了一下，她扭過頭繼續挑著葡萄，眼睛時不時地看一眼電視，心卻早已飄回了梨園，飄回了初識對方的那一年。
初見時她十五歲，他七歲，他偷藥被抓，她出手相助。他一路跟蹤一心尋覓，她一心照顧一路守護。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已然是翩翩而立血氣方剛的富家少爺，而她是無依無靠病魘纏身的孤獨少婦。
你說時間是什么？
時間它不說話，悄悄走過枯木，枯木抽出新芽；時間它不回頭，堅定邁向前方，也許狼煙四起也許荊棘遍地；時間它不哭泣，淡然看待萬物，來和去終而始。
直到有那么一天，當蘇雅開始審視眼前的自己，她不知道時間到底帶來了什么，但好像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知道時間到底帶走了什么，但她已經和從前的自己大相徑庭。
愛思慮的人，是容易睡不著覺的。蘇雅躺在床上，半蓋著被子，隔著窗簾的紋路處偷窺著窗外皎潔的月色，一句“但愿人長久”積壓在心頭，吐不出，忘不掉。
沐熙晗洗漱了之后，關掉電視，熄了客廳和衛生間的燈，慢慢地走進臥室，輕輕地爬上床，他以為蘇雅睡著了。
蘇雅感覺到沐熙晗的靠近，轉過身來，月光照在那張無辜而單純的臉龐上，她心生憐憫。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在等你。”
蘇雅給沐熙晗蓋好被子，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拍打他的肩膀，哄他入睡。
“你怪我嗎？”
沐熙晗鉆進蘇雅的懷里，緊緊地貼著蘇雅的脖子，閉著眼睛。
“不怪你！不怪你！”
沐熙晗摟著蘇雅更緊了，都快要喘不過氣來，忍耐了半天，終于像做錯事的小孩兒那樣，撒嬌中帶著委屈地喊了聲，“姐……”
蘇雅沒有停下輕拍沐熙晗肩膀的手，平和地和他說著話。
“弟弟，這不是你的錯，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可是我以前對你很壞……我……”
“以前你是小孩子，現在也是。姐姐啊，從來沒跟你說過，其實姐姐很愛你。”
蘇雅的話停在這里再也說不下去，她幾度哽咽，小心呼吸，不愿被沐熙晗察覺。而沐熙晗長這么大，從來沒聽見過蘇雅說愛他，這還是第一次，在他以為蘇雅再也不會原諒他的時候。
第二天早上，沐熙晗醒來的時候，伸手摸不到蘇雅，他勉強睜開眼睛，左右看看，發現床上只有他自己。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掀開身上的被子，踩著拖鞋伸個懶腰，邊往外走邊叫蘇雅。
“姐！”
客廳里沒有，廚房也沒有，衛生間的門開著，里面也沒有人。
“干嘛去了！”
沐熙晗走向陽臺，從陽臺向下看，他的車不見了，他大概猜到蘇雅可能是去超市買東西了，因為家里已經彈盡糧絕了。
“去那么早，也不等等我。”
沐熙晗站在陽臺感受一會兒陽光和微風，轉身徑直穿過客廳，走進了衛生間。洗漱完，沐熙晗就一直站在陽臺，等待蘇雅歸來的身影。蘇雅回來的途中，接到了苑西的電話。
“師姐！今天有時間嗎？我朋友想見你一面。”
“那個警察？”
“嗯。”
“我今天……”
蘇雅看了一眼手表，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一下。
“他在你家嗎？我現在就能過去。”
“他剛下飛機，在來我家的路上。”
“好，十分鐘后到你家。”
掛了電話，蘇雅在前方十字路口掉頭，沒有直接回公寓，先去了苑西家。
一進門，蘇雅就看到苑西的桌子上、沙發上都是文檔袋和紙張，蘇雅頗為驚訝得看著苑西，慢慢地走進去，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閱。
“哇!你這是在干嘛！”
“方便整理嘛！”
“這是……”
蘇雅皺起眉頭，拿著手里的文件問苑西。
苑西搬來凳子給蘇雅，示意她坐下。
“這是我同學在杭州調查的時候發給我的文件副本，我把它打印出來了。”
蘇雅翻到最后，邊看邊和苑西說話。
“這什么意思，我看不太懂呢？”
“你看這里！”
苑西翻開有競標價格的兩頁，指給蘇雅看。
“發現了什么？”
“一樣的！怎么了？這有什么問題嗎？”
“師姐，一看你就對招投標不是很懂。這個是他們公司的投標價格，這個是最后的中標價格，一模一樣，明顯就是有貓膩啊！”
“你的意思是……”
“申新玉的南下計劃可能存在圍標的行為！”
苑西從沙發上撿起幾張打印的文件，遞給蘇雅。
“你看這些，這是我同學調查的那個杭州百貨商場的招標方案，還有同時競標的幾家公司的資質和背景。”
“這些……有什么問題嗎？”
還沒等苑西回答，門鈴響了，苑西趕緊去開門。
“等會兒啊師姐，他可能到了。”
果然一開門，劉世乾拎著行李箱、背著旅行包，帶著墨鏡站在門口。苑西從下到上打量了一番，笑嘻嘻的招呼他進來。
“哇塞！我還以為哪個大明星站在我家門口呢！”